老刀猛地坐直,調取信號源,卻發現後台沒有任何網絡波動。
這些回應,並非來自任何已知的通訊協議,而是直接烙印在了設備的金屬和矽晶層內部,仿佛是一種跨越了生死的銘刻。
他盯著屏幕看了足足半分鐘,忽然發出一聲複雜的、介於哭和笑之間的怪聲,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砸向牆角那台早已報廢的打印機。
“操!”他嘶吼道,“既然你們這幫孤魂野鬼都能聽見他……那就彆怪老子給你們拉個陰間群聊!”
他枯瘦的手指在鍵盤上重新舞動起來,接入了那道由“淨世匙”所化的、殘留在地脈中的銀色頻率。
他將自己編寫的“共炊計劃”徹底開源,並將其升級為一個全新的廣播協議。
在協議的命名欄裡,他刪去了原來冰冷的名字,重新敲下了幾個字:
【回鍋飯——隻給沒認命的人。】
第七地脈,裂縫之巔。
韓九頹然垂下雙手,望著腳下徹底崩塌的舊祭壇廢墟。
他手中那頁祖傳的禁典殘頁,此刻正無風自燃,化作飛灰。
在橘紅色的火光中,一行從未顯現過的血字在殘頁上扭曲浮現,他看見了一個被家族掩蓋了千年的真相。
他韓家祖輩封印地脈,並非單純為了鎮壓災禍,而是為了埋藏一口“初灶”。
那是遠古“禁睡”時代之初,第一個拒絕在絕望中沉睡的人類。
他以自身為鍋,以意誌為火,煮儘了身邊所有人的魂中殘念與夢魘,才為後世換來了一線清醒的生機。
那之後,他力竭而亡,化作了這地脈的源頭。
如今,銀脈改道,初灶封印已然鬆動。
地底深處,傳來一陣熟悉而又陌生的、沉穩有力的三拍心跳聲。
咚。咚。咚。
韓九知道,陳三皮走的不是什麼離經叛道的邪路,他隻是踏上了那條被祖先遺忘、被規則斬斷的……生路。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眼神中最後一絲作為舊秩序守護者的掙紮,化作了然的釋懷。
他舉起骨匕,毫不猶豫地割開了自己的掌心,將最後一滴蘊含著守墓人千年傳承的精血,滴入了腳下深不見底的裂土之中。
“若你真能替世人扛夢……”他對著裂縫深處,對著那顆正在複蘇的“初灶”之心,沙啞地低語,“那我韓家千年來守的,就不是封印——”
“是等你來接班。”
與此同時,城市高空的雲層之上。
那些本該墜落的赤色晶體碎屑,詭異地在半空中凝滯了。
每一片晶屑的表麵,都清晰地映出了一張張沉睡者的臉。
在他們的眼皮之下,眼球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劇烈地轉動著。
忽然,其中最大的一片晶屑劇烈震顫起來,表麵浮現出一行由光組成的、扭曲的文字:
【檢測到非法祭祀行為……係統權限被覆蓋……啟動b7級回收協議。】
指令下達,其餘億萬片晶屑仿佛收到了號令,紛紛響應。
它們放棄了墜落,開始向著中心彙聚,試圖重新組合成那隻漠然俯瞰人間的巨大眼球虛影。
而就在此時,廣場中央的陳三皮,終於抬起了頭。
他望著天空那正在重新聚合的赤色凶光,咧開嘴,露出一口白得有些滲人的牙齒。
那是一個疲憊卻又帶著無儘嘲諷的笑容。
他猛地張開嘴,不是說話,而是用儘全力,吐出了一顆仍在劇烈跳動的、純黑色的心臟。
那正是他體內那顆由無數殘魂、執念與訂丹煉化而成的“憶心”。
心臟離體的瞬間,並未落地,而是在半空中轟然燃燒,黑色的火焰沒有一絲溫度,卻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
火焰之中,心臟迅速變形、延展,化作一口直徑三尺、懸浮於廣場中央的巨大鐵鍋。
鍋身漆黑,外壁之上,鐫刻著成千上萬個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個名字,都對應著他曾經送過的一份死亡訂單。
鍋中空無一物。
唯有一聲清脆的、貫穿了現實與虛幻的鈴聲,從鍋底傳出,響徹在每一個生者與亡魂的耳邊,也清晰地傳到了那隻正在重組的巨大眼球之中:
“您有新的訂單,請注意查收。”
高空之上,那隻由億萬晶屑彙聚的眼球,猛然收縮了一下。
仿佛是第一次,聽見了……不屬於係統的語言。
廣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那口由心臟所化的巨大鐵鍋,就那樣靜靜地懸浮在半空。
鍋壁之上,那成千上萬個曾被陳三皮送過單的名字,開始緩緩流動起來,如同活物。
它們時而亮如烙鐵,時而又黯淡得仿佛隨時會熄滅,光影交錯間,透著一股無法言說的詭異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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