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劉寡婦如同被扔進冰窟的魚,身體猛地彈起!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極端劇烈的求生反應被這致命的冰冷徹底激發!她雙眼暴突,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撕裂般的嗆咳和倒抽氣!
“咳!咳咳咳咳——嘔——!!!”
伴隨著這聲撕心裂肺的嗆咳和嘔吐,一大股粘稠得如同膠凍、黃綠中帶著大量暗紅血絲的、散發著惡臭的膿痰,混合著冰水,如同開閘的洪水,猛地從她的口鼻中狂噴而出!濺滿了炕沿、地麵,甚至噴到了蘇禾的褲腳上!
這口淤積了不知多久、幾乎要了她性命的濃痰,終於被這極端粗暴、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物理刺激,徹底逼了出來!
噴出濃痰的瞬間,劉寡婦那如同被無形大手扼住的喉嚨猛地一鬆!一股久違的、帶著血腥味的冰冷空氣,終於衝破了重重阻礙,湧入了她幾乎窒息的肺葉!
“嗬——!!!”她發出了一聲巨大而痛苦的吸氣聲,緊接著是更加劇烈的嗆咳,但這一次,那“嗬嗬”的痰鳴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雖然痛苦、卻終於恢複了部分通暢的呼吸聲!胸口那可怕的起伏也平緩了許多,雖然依舊急促虛弱,卻不再是瀕死的掙紮!
灰敗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了一絲死氣,雖然依舊蒼白如紙,但嘴唇的烏黑也淡了些許。
整個屋裡,死一般寂靜。
隻有劉寡婦劫後餘生般痛苦而貪婪的嗆咳和喘息聲。
門外,張婆子和幾個膽大的村民扒著門縫,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如同神跡般的一幕!半罐冷水…竟然…竟然把劉寡婦從鬼門關硬生生嗆了回來?!
陸建國還保持著撐扶的姿勢,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看著劉嬸雖然痛苦但明顯有了生機的喘息,又看看娘那隻拎著空瓦罐、正滴滴答答往下淌水的枯瘦的手,還有褲腳上那刺目的汙穢…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嘯般衝擊著他的認知!力量…知識…還可以這樣用?!在最絕望的時刻,用最極端的方式,向死神搶奪生命?!
小柒的光球在蘇禾意識裡瘋狂閃爍,光芒混亂:【極端物理刺激!目標呼吸道阻塞解除!生命體征回升!呼吸衰竭指數下降至40!心衰指數下降至50!…但…但宿主!這操作嚴重違反《赤腳醫生手冊》及《急救規範》!風險係數99!可能導致心臟驟停或繼發感染!能量場劇烈波動…警告!目標存在嚴重肺部感染及心衰!危機並未解除!需要抗生素及強心藥物!時代背景限製!無藥!無藥!危險!】
蘇禾仿佛沒聽到小柒的尖叫。她隨手將空瓦罐扔在地上,“哐當”一聲脆響。枯瘦的手指再次撚起一根更長的銀針,目光落在劉寡婦依舊急促起伏的胸口和手腕處。
“建國。”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依舊穩定,“計時。”
陸建國猛地回神!計時?!他立刻看向劉寡婦身上那幾根還在微微顫動的銀針。
“肺俞穴,針留一刻十五分鐘)。”蘇禾的手指精準地落在劉寡婦後背那根長針上,“內關穴,”她的手指移向劉寡婦枯瘦的手腕內側,“針留半刻七分半鐘)。”
她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將新的銀針精準地刺入劉寡婦手腕內側的內關穴,動作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看住。”蘇禾的目光掃過陸建國,“時間到,叫我。”
陸建國用力點頭,狼崽子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專注!他死死盯著劉寡婦後背和手腕上的銀針,腦子裡飛快地轉動著:一刻鐘是十五分鐘,半刻鐘是七分半鐘…娘教過他換算!60分鐘是一小時,一刻是四分之一小時,就是15分鐘!半刻就是7.5分鐘!
沒有鐘表!怎麼計時?
他的目光飛快地在昏暗的屋內掃視。最後,定格在牆角那個破舊的藤條藥箱旁邊,靜靜躺著的一樣東西——那是昨天老支書悄悄放在柴火垛下、被他發現後像護食的狼崽一樣緊緊抱回來的藍布包裹!裡麵是一本厚厚的、紙張粗糙泛黃的舊書:《算術》。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他的腦海!
他立刻跳下炕,也顧不上地上的穢物,衝到牆角,一把抓起那本《算術》!書很厚,很沉。他飛快地翻動著粗糙的書頁,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終於,在某一頁的頁腳空白處,他找到了想要的東西——那是娘隨手用炭筆畫下的幾個小小的、代表時間的符號:一個圓圈代表小時),一個叉代表分鐘),後麵跟著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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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得!娘教過!圓圈是“時”,叉是“分”!
他捧著書,像捧著最精密的儀器,飛快地跑回炕邊。目光死死鎖定劉嬸後背肺俞穴那根針,然後,伸出臟兮兮的手指,用力按在書頁上代表“肺俞”針旁邊畫下的那個小小的“叉15”符號上!
從現在開始,他要數!用心數!用他全部的精神去感知時間的流逝!數到九百下15分鐘x60秒)!娘說過,人正常呼吸和心跳,可以作為粗糙的計時參考!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呼吸上,一次深長的呼吸,大約…三下?四下?他需要校準!
他閉上眼睛,摒棄了屋內殘留的異味和劉嬸痛苦的喘息,摒棄了門外所有的嘈雜,整個世界隻剩下自己胸腔的起伏和心臟在耳膜裡咚咚的跳動聲。一下,兩下,三下…他默默數著自己的心跳,同時感受著一次呼吸的時長…大約…心跳二十下,呼吸一次?他飛快地心算著,建立著自己獨特的“人體時鐘”。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狼崽子的眼神已經變得如同最精準的秒表,冰冷、專注、沒有絲毫雜質。他的目光重新鎖定那根銀針,嘴唇無聲地翕動,開始了他與時間的賽跑。
蘇禾看著跪在炕邊、捧著破舊算術書、如同入定般專注計時的陸建國,深潭般的眼底,那絲幾不可察的漣漪終於清晰了一些。她沒有說話,轉身走向牆角那個破藥箱,開始翻找曬乾的草藥。
時間,在劉寡婦痛苦而漸漸平穩的喘息中,在陸建國無聲而專注的計數中,在蘇禾挑揀草藥發出的細微窸窣聲中,緩慢而沉重地流淌。
棚外的村民見劉寡婦似乎緩過一口氣,又見蘇禾在裡麵搗鼓,議論聲漸漸小了下去,但沒人離開,依舊圍著,等著看最終的結果。張婆子大著膽子湊近了些,扒著門縫往裡瞧。
陸建國的心神完全沉浸在時間的河流裡。九百下…肺俞針的時間。他數著自己的心跳,每數到二十下,就在心裡劃掉一個“呼吸單位”。書頁上那個“叉15”的符號,如同燈塔般指引著他。汗水順著他緊繃的小臉滑落,滴在粗糙的書頁上,暈開一小團深色的印記。他渾然不覺。
當心中默數的數字終於跳到八百九十、八百九十一…他猛地抬起頭,狼崽子的眼睛精準地捕捉到蘇禾的身影,聲音因為極度的專注而微微發顫,卻異常清晰:
“娘!肺俞!快到了!”
蘇禾手中正撚碎一小塊乾薑,聞聲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幾步走到炕邊。在陸建國數到“八百九十九”的瞬間,她枯瘦的手指穩如磐石,閃電般撚住劉寡婦後背肺俞穴那根銀針的尾部,手腕微抖,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地將長針拔出!
銀針離體的瞬間,劉寡婦的身體似乎又放鬆了一分,喉嚨裡發出一聲低低的、舒暢了些的呻吟。
“內關!半刻!”陸建國毫不停歇,手指立刻移到書頁上代表“內關”針旁邊的“叉7.5”符號上!眼神更加銳利!四百五十下!
蘇禾沒有看他,拔針的手指已經移向了劉寡婦手腕內側的內關穴。同樣精準、利落。
陸建國再次閉上眼睛,沉入自己的“人體時鐘”。這一次,他數得更快,更穩。心跳的節奏仿佛與時間的脈搏同頻共振。
當數到四百四十九時,他再次開口,聲音比剛才更穩:“娘!內關!到!”
蘇禾的手指如同早已等候在那裡,在陸建國話音落下的同時,內關穴的銀針已被輕巧拔出。
整個拔針過程,精準得如同機械!分秒不差!
拔完針,蘇禾將幾根用過的銀針放入一個裝了高度白酒偽裝)的破碗裡浸泡。然後,她端起炕頭那個破陶罐,裡麵已經煮上了她剛配好的草藥:乾薑、陳皮、甘草,還有一點點珍貴的、磨成粉的蒲公英根消炎)。苦澀的藥味混合著水汽彌漫開來。
“扶她起來。”蘇禾對陸建國說,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陸建國立刻爬上炕,小心翼翼地避開劉嬸身上濕透冰冷的棉襖,用儘力氣將她扶坐起來,靠在自己瘦小的肩膀上。劉寡婦意識依舊模糊,身體軟綿綿的,呼吸雖然通暢了許多,但依舊急促虛弱,額頭滾燙。
蘇禾舀起一勺滾燙的藥汁,吹了吹,遞到劉寡婦乾裂烏黑的唇邊。劉寡婦無意識地抗拒著,藥汁順著嘴角流下。
“劉嬸!喝藥!”陸建國在她耳邊大聲喊,帶著一種命令的口吻,像蘇禾命令他一樣,“喝了才能好!”
也許是這命令的語氣起了作用,也許是身體本能的求生欲,劉寡婦的嘴唇微微張開了一條縫。蘇禾立刻將藥勺抵住她的嘴唇,手腕穩定地微微傾斜,滾燙苦澀的藥汁緩緩流了進去。
“咳咳…”劉寡婦被嗆得又咳了幾聲,但更多的藥汁被她無意識地吞咽了下去。
一勺,又一勺。苦澀的藥味在冰冷的棚屋裡彌漫。陸建國穩穩地支撐著劉嬸沉重的身體,小臉上滿是汗水,眼神卻異常堅定。他看著娘一勺一勺地喂藥,動作穩定,沒有絲毫急躁,仿佛在完成一項精密操作的最後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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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柒的光球在蘇禾意識裡光芒穩定了許多:【強刺激後生命體征趨於平穩…肺部感染及心衰仍在…但祛痰成功+物理刺激+草藥乾預…暫時脫離即死危險…能量場停止惡化…微弱回升…宿主…這操作…雖然驚險…但有效…小柒數據庫更新…“極端物理刺激排痰法”…備注:慎用!】
當最後一勺藥汁喂下,蘇禾放下陶罐。劉寡婦的呼吸雖然依舊急促,但臉色似乎又緩和了一絲,滾燙的額頭也滲出了一些細密的汗珠,不再是之前那種乾燒的可怕狀態。
蘇禾伸出手指,再次搭上劉寡婦枯槁的手腕。這一次,脈搏雖然依舊細弱快速,卻不再那麼紊亂不堪,有了一絲微弱的根。
她收回手,深潭般的目光掃過陸建國汗津津的小臉和依舊緊繃的身體,最後落在他懷裡緊緊抱著的那本被汗水浸濕了一角的《算術》上。
“藥,三碗水煎成一碗。”她聲音低啞,“一天三次。你送。”
陸建國用力點頭,狼崽子的眼睛裡沒有絲毫猶豫:“嗯!”
蘇禾沒再說什麼,轉身走到火塘邊,背對著炕坐下,重新拿起那根燒過的樹枝,在冰冷的灰燼上,畫下了一個新的、更加複雜的幾何圖形。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搶奪,從未發生。
陸建國依舊支撐著劉寡婦,讓她靠在自己小小的肩膀上。劉寡婦滾燙的額頭貼著他冰涼的脖頸,沉重的呼吸帶著藥味噴在他的耳畔。他不敢動,怕驚擾了劉嬸剛剛平穩些的呼吸。
棚內隻剩下柴火燃燒的劈啪聲和劉寡婦漸漸平穩下來的喘息。昏暗的光線下,陸建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火塘邊那個瘦削的背影。娘畫圖的側影在跳動的火光中顯得有些模糊,但他卻覺得無比清晰。他想起娘刺針時快如閃電的手,想起娘拎起水罐時那枯瘦卻仿佛蘊含著山嶽般力量的手臂,想起娘喂藥時穩定到可怕的腕力…
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敬畏、依賴和某種懵懂理解的複雜情緒,在他小小的胸腔裡翻湧。他低下頭,看著懷裡那本沉甸甸的《算術》,粗糙的封皮摩擦著他臟兮兮的手指。
原來,那些冰冷的數字和符號,那些娘教他排列的算籌,那些算盤上跳動的珠子…不僅能算清高粱玉米的虧賺,還能用來從閻王爺手裡搶人!還能用來…守護。
他抱緊了懷裡的書,如同抱緊了最強大的武器和盾牌。狼崽子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映照著火光,也映照著一種悄然萌生的、沉甸甸的責任。
棚外,老支書趙滿倉不知何時又悄然出現在了人群後麵。他沒有靠近,隻是透過門縫,靜靜地看著裡麵:靠著孩子肩膀艱難呼吸的劉寡婦,火塘邊沉默畫圖的蘇招娣,還有那個抱著厚書、眼神亮得驚人的小狼崽。
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震撼和複雜,隻剩下一種沉靜的、近乎篤定的光芒。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又緩緩吐出,白色的哈氣在暮色中消散。然後,他轉身,佝僂著背,一步一步,穩穩地朝著隊部大院的方向走去。腳步很慢,卻帶著一種卸下重擔後的釋然和新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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