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則意味著更深地踏入這未知的、恐怖的“交換”陷阱。
時間在寒冷中流逝,她的手指和腳趾開始失去知覺。
最終,對溫暖的渴望,對蘇禾可能被凍死的恐懼,壓倒了對未知的畏懼。
她顫抖著,極其緩慢地,伸出手,撿起了那段刻著“換”字的枯藤。
枯藤入手,比她想象的更輕,質地很奇怪,既脆弱又帶著一點韌性。
在她指尖碰到那個“換”字的瞬間——
“沙沙……”
頭頂梁上,那令人頭皮發麻的細微刮擦聲,再次響起了。這一次,聲音裡似乎帶著一絲……滿意?或者說……期待?
仿佛在等待她進行下一步。
明玉捏著枯藤,茫然四顧。下一步?怎麼下一步?用它來點火?可怎麼點?
她的目光,無意中掃過蘇禾左臂上那枚鏽針。
一個更加瘋狂、更加匪夷所思的念頭,如同冰錐般刺入她的腦海!
難道……難道要用……那枚針?
用那枚來自梁上、冰冷詭異的鏽針,來點燃這段同樣來自梁上、刻著“換”字的枯藤?!
這怎麼可能?!
但……除了這個,還有什麼能解釋這同時出現的兩樣東西?
“換”……以針換火?以彼之物,燃彼之薪?
這完全超出了明玉的理解範圍!她拿著枯藤,看著鏽針,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梁上的刮擦聲似乎變得急促了一些,仿佛在催促。
明玉一咬牙,抱著一種近乎絕望的、破罐破摔的心態,顫抖著將枯藤的一端,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輕輕碰向那枚紮在蘇禾臂上的鏽針針尾。
就在枯藤即將接觸針尾的刹那——
異變陡生!
那枚一直冰冷死寂的鏽針,針身之上那些斑駁的鏽跡,忽然如同活物般,極其細微地蠕動了一下!一絲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暗紅色的、極其微弱的光芒,沿著那些鏽跡的紋路一閃而逝!
緊接著!
“噗!”
一團微小卻穩定的、顏色異常蒼白的火苗,竟然憑空從那段枯藤的頂端自發地燃燒起來!
沒有摩擦,沒有引信,就這麼違背常理地、安靜地燃燒了起來!
火苗蒼白,幾乎沒有什麼熱度,反而散發出一股極其古怪的、混合著陳腐藥味和冰冷馨香的詭異氣息!
明玉嚇得差點把枯藤扔出去!她死死咬住嘴唇,才抑製住尖叫的衝動!
這火……這火太詭異了!
但無論如何,它確實燃燒著!
她來不及多想,幾乎是手忙腳亂地將這蒼白火苗引向之前搜集好的、那些細小的炭塊和乾燥的木屑。
“呼——”
蒼白的火苗一碰到那些燃料,竟然如同擁有生命般,瞬間蔓延開來!但它燃燒的方式極其奇特,火焰依舊是那種缺乏熱度的蒼白,燃燒時幾乎沒有聲音,也看不到明顯的煙霧,隻有那股古怪的氣味變得更加濃鬱。
它們靜靜地附著在炭塊上,緩慢而執著地燃燒著,散發出一種……冰冷的溫暖?
這是一種極其矛盾的感覺。靠近它,能明顯感覺到周圍刺骨的寒意被驅散了一些,身體能汲取到熱量,但那火焰本身,卻讓人感覺不到熾熱,反而有種靠近冰塊的錯覺。
一堆蒼白的、sient燃燒的、散發著怪味的篝火,在大殿中央亮了起來。
它提供了熱量,驅散了致命的寒冷,將光明重新帶回這片黑暗。
但這光明,卻比之前的黑暗,更讓人感到不安和悚然。
明玉抱著膝蓋,蜷縮在這蒼白的火堆旁,感受著那確實存在的、救命的溫暖,身體卻抑製不住地一陣陣發冷。她看著那安靜燃燒的蒼白火焰,看著火焰中若隱若現的、那段枯藤上那個清晰的“換”字逐漸被吞噬。
她知道,“交換”已經完成。
她用一次未知的“接觸”,換來了這堆救命的、卻詭異莫名的火。
梁上的刮擦聲不知何時停止了。那片陰影陷入了徹底的沉寂,仿佛對達成的交易表示滿意,又像是在默默觀察著這蒼白之火燃燒的效果。
明玉抬起頭,望向昏迷的蘇禾,望向她手臂上那枚似乎變得更加幽暗的鏽針。
鏽針能“點燃”枯藤。
枯藤燃起蒼白的火。
火帶來了溫暖,延續了生存。
那枚針,如同一個邪惡的樞紐,將她們與梁上那個未知的存在,更加緊密地、也更加恐怖地連接在了一起。
而這“換”來的火,又能燃燒多久?
當它熄滅之時,又需要用什麼,去“換”取新的火種?
生存的代價,以一種超越想象的方式,具象成了眼前這堆蒼白而寂靜的火焰,無聲地燃燒著。
它照亮了方寸之地,卻將更廣闊的未知和恐懼,投射在了四周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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