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聽著薑清婉報出的名目,腦中隻剩下一片嗡鳴,呼吸陡然急促萬分,胸膛都一陣一陣起伏著。
指尖觸到儲物袋,一股涼意鑽入皮膚,點燃了他全身的血肉。
他呼吸和心跳都停了,頭皮發麻,有東西從頭頂竄到腳底。
一千塊靈石?
這個數字像一柄重錘,砸在他的心坎上。
轟!
他的腦子都快炸開了,眼瞳一陣紅潤,眼睛都紅了。
一百年。
整整一百年!
他在雜役院看人冷眼,受人嗬斥,彎著脊梁從牙縫裡摳出了五十塊下品靈石。
那是他的全部。
是他的棺材本。
可現在……
藥峰、乾元峰那些泥腿子,為了買他這條命討好自家聖子,居然湊出了一千塊靈石!
瘋了!
他們都瘋了!
這筆財富,足以讓一個外門弟子的凡俗家族,三代之內不必再為修煉資源發愁。
楚年的手掌顫抖著,一絲魔氣探入儲物袋。
裡麵堆著一座靈石小山,靈光灼痛了他的魂魄。
靈石旁懸浮著一枚丹藥。
龍眼大小,丹氣繚繞,表麵有濃鬱丹紋。
僅是魔氣感知到藥香,他體內的靈力就開始奔騰。
極品築基丹!
他在一本丹道孤本上見過記載。
此丹非丹道宗師不可煉,材料早已絕跡,功效是讓煉氣九層修士有八成機會築基。
價值?
用靈石衡量此物是侮辱。
在黑市,此物一出便會掀起血雨腥風,成交價會高出數倍乃至十倍!
一千靈石,連喊出底價的資格都沒有。
最後是一株靈草。
楚年的魔氣落在儲物袋的角落。
一株草,通體漆黑,閃動著詭異魔紋,葉片邊緣泛著絲絲縷縷的血色光暈,海量魔氣充斥其中。
天魔草。
楚年不知其功用,但能感知到其中蘊含的能量,一旦釋放,便可供自己修行無儘歲月,其內蘊含極為充沛的能量。
其價值不在那枚築基丹之下。
這是一場大造化。
一場能讓他脫胎換骨的豐收。
薑清婉看著楚年失態的樣子,眼神柔和一瞬,又迅速板起臉。
“記得財不外露。”
她的聲音清冷,像一盆冰水澆在楚年心頭。
“否則,哪天橫死,我可來不及去給你收屍。”
她的話語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
“還有,儘快提升實力。”
“你現在,太弱了。”
“弱到……幫不了我任何事。”
這番話,是敲打,也帶著期許。
楚年卻聽出了另一層意思。
她需要一個幫手。
一個能與她站在一起的幫手。
楚年收斂心神,將震驚壓入心底。
他五指收攏,攥緊了儲物袋。
他抬起頭,眼中燃起火焰。
他拍了拍胸膛,咧開嘴,露出黃牙,笑容卻很燦爛。
“門主放心。”
“要不了多久。”
“老夫,便可與你並肩而行。”
他一字一頓,聲音沙啞,但很堅定。
“到那時,你我聯手,便是那聖子,見了你我,也得繞道走!”
薑清婉聞言,怔了一下。
她沒想到,這個老雜役會說出這種話。
下一刻。
“噗嗤……”
她忍不住笑出聲來,衝散了殿內的威嚴。
她擺了擺手,姿態帶著愉悅。
“那我便期待著那一日了。”
事情交代完畢。
楚年揣著財富,轉身離開。
隻是,他剛邁出一步,腿就頓住了。
他扭過脖子,骨節發出脆響。
他擠出諂媚的笑容,搓著手開了口。
“門主……”
薑清婉正側身換衣服,準備穿上執法門製服。
她剛將外衫褪下一半,露出白皙細嫩的肩膀和肌膚。
聽到楚年的聲音,她的動作一滯,疑惑地看來。
“那個……我隻有修行的功法,沒什麼術法、招式。”
楚年腆著臉,繼續說道。
“真遇上敵人,赤手空拳的,無力對敵啊。”
“你看……”
薑清婉的眉毛豎了起來,額角一根青筋不受控製跳了兩下。
這家夥,得了靈石、丹藥和靈草,現在還敢得寸進尺,索要術法?
“你這老東西,不要貪得無厭!”
“滾!”
她怒喝道。
金丹期修士的靈力灌注於聲音,化作音浪炸響。
嗡——
大殿震顫,梁柱上灰塵落下。
音浪轟在楚年身上,震得他耳膜刺痛,氣血翻湧。
他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魂都快嚇飛了。
他轉身就跑,用儘力氣朝殿外奔去。
然而,就在他一隻腳將要踏出殿門時。
咻!
一道紅光撕裂空氣,擦過他耳邊,懸停在他麵前。
薑清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帶著怒氣,也帶著一絲無奈。
“去萬物樓!”
“拿著這塊令牌,自己去選!”
楚年停下腳步。
他僵在原地,低下頭,看著麵前的令牌。
令牌赤紅,刻著一個“薑”字。
下一秒。
他臉上的慌亂與忌憚便變為狂喜。
他一把抓住令牌,入手冰涼,非金非玉。正麵是一個“萬”字,背麵是陣法紋路。
萬物樓。
這個名字在葬仙宗是個傳說。
它不屬於宗門,是外部勢力,卻能在宗門內開設分樓。
傳聞萬物樓背景很深,分樓遍布大陸,提供儲物與交易服務,號稱絕無失竊,否則十倍賠償。
連楚年這個雜役都聽過其名聲。
薑清婉讓他去萬物樓隨便選,說明她在裡麵儲存了大量功法術法。
“不知道這令牌,分不分等級……”
“她總不可能將所有底蘊都讓我看到吧……”
楚年心中嘀咕一句,便不再多想。
他將令牌揣入懷中,心頭火熱,腳步輕快地走出執法門外。
令牌入手,金屬的質感與殿內紅光的溫度相反,卻同樣讓楚年心熱。
他臉上的笑容還未散去。
然而。
他剛走出大殿,腳步就停了。
殿外的風吹過麵頰,他心中的狂喜冷卻下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專注。
楚年抬起頭,臉上泛起一絲弧度,但笑意未達眼底。
他那雙本該渾濁的眼中,此刻一片冰寒,不起波瀾。
視線儘頭。
不遠處的青石階下。
一道身影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臉上滿是恐懼。
他手上高捧著一個儲物袋,像是捧著自己的性命。
正是先前在住處將自己一巴掌拍的口吐血霧的,執法門弟子,劉易!
此刻的劉易,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囂張。
他飛快衝到楚年麵前,在三步遠處停下,不敢再靠近,臉上擠出笑容,肌肉顫抖,充滿了討好。
那雙看向楚年的眼眸裡,除了敬畏,隻剩下恐懼。
他對著楚年,將腰彎成九十度,聲音發顫:
“楚……楚老哥!”
“先前,是老弟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老人家……”
“是老弟我不懂事兒了……”
楚年看著他這副模樣,眼神玩味。
對這個劉易,他當然記得。
而且,記得很清楚。
那一掌的痛,魔氣衝撞經脈的感覺,被拖拽時周圍弟子的目光……
那一幕幕,他都記著賬呢。
風水輪流轉。
現在,輪到他楚年了。
要說不想趁此機會踩上兩腳,出出惡氣,那是騙自己。
他楚年,可不是什麼聖人。
不過,不急。
這遊戲要慢慢玩,看著老鼠在絕望中掙紮,才有意思。
楚年伸出手。
他的動作很緩。
劉易見狀,眼中閃過希冀,將儲物袋往前遞了遞。
然而,楚年的手卻沒接,而是拍了拍劉易的肩膀。
“倒是有幾分眼力見……”
楚年語氣平淡,聽不出意味。
劉易的身子卻在楚年手掌落下的瞬間,劇烈一抖,仿佛被拍中的不是肩膀,而是他的天靈蓋。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冷汗從額角滾了下來。
楚年這才像做了一件小事,順手捏過那個儲物袋。
入手極輕。
他掂了掂。
嘴角那抹本就若有若無的笑意,徹底消失了。
他甚至懶得用魔氣去仔細探查,隻用兩根手指捏著,將袋口扯開,往裡頭隨意地瞥了一眼。
“嗬。”
一聲輕笑,從他喉嚨深處溢出,滿是毫不掩飾的嘲弄:
“就這點東西?”
楚年鬆開手指,任由那隻儲物袋掉落在地,像是扔什麼會臟了手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