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區的火光燒了整整一夜,橙紅色的焰舌舔舐著墨色夜空,將雲層染成詭異的緋色。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那片火海才漸漸斂去勢頭,隻餘下漫天翻滾的黑煙,如同一條巨大的墨色蟒蛇,在天際緩緩遊弋。
水塔頂層的平台上,風帶著鐵鏽和焦糊的氣息掠過。五人輪流守夜,此刻臉上都掛著濃重的青黑,疲憊像蛛網般纏繞在每個人身上。趙剛背靠著斑駁的護欄打盹,懷裡那把沒了子彈的獵槍依舊被攥得緊實,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蘇晴蜷縮在一塊破床墊上,眉頭緊鎖,睫毛時不時顫動,顯然正被噩夢糾纏;陳樂樂抱著無人機殘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破碎的鏡片,那裡曾映出過安全區最後的平靜;小雅則抱著布娃娃,小小的身子靠在牆角,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發呆,沒人知道這個孩子在想些什麼。
林默獨自站在平台邊緣,目光沉沉地望著安全區方向。黑煙仍在冉冉升起,將初升的朝陽遮得隻剩一圈模糊的光暈。那裡已經聽不到爆炸聲了,連喪屍的嘶吼都消失無蹤,隻剩下死寂——一種比火光衝天時更讓人窒息的死寂,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抽空了聲音。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文件,紙張邊緣早已被汗水浸得發皺,邊角卷起,唯有“零號實驗體”幾個字,像是被某種力量鐫刻過,在晨光中愈發清晰,刺得人眼生疼。
“餓嗎?”蘇晴不知何時醒了,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她遞過來半塊壓縮餅乾,硬得像塊風化的石頭,包裝袋上的字跡早已模糊。她眼下的青黑比林默更重,卻還是強打起精神,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省著點吃,這是最後一塊了。”
林默接過餅乾,指尖觸到那冰涼堅硬的觸感,心裡泛起一陣澀意。他用力掰了一半遞回去:“你也吃點,不吃東西撐不住。”
蘇晴搖搖頭,將他的手推回去:“我不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右手腕上——那裡有塊淡青色的印記,是昨天爬鐵梯時被鐵鏽蹭的,此刻卻泛著一層奇怪的、近乎磷火的光澤,在晨光下若隱若現。“你的傷……怎麼回事?”
“已經好了。”林默下意識地把袖子拉下來,將那片光澤嚴嚴實實地蓋住。昨晚後半夜,他就發現了異常——凡是接觸過金屬的皮膚,都會泛起這種詭異的光澤,雖然不疼不癢,卻像有無數細小的螞蟻在皮下爬,讓他莫名不安。
趙剛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得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硬生生打破了平台上的沉默。老兵掙紮著坐起身,揉了揉發麻的腿,粗糲的手掌在褲子上蹭了蹭:“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抬起下巴,指了指安全區的方向,那裡的黑煙仍在蔓延,“不管那邊是軍方贏了,還是那些怪物占了上風,我們都得離開這裡。”
“去哪裡?”陳樂樂抬起頭,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少年的眼睛裡滿是茫然,像隻迷失方向的羔羊。他們已經沒有目的地了,安全區成了戰場,連這臨時藏身的水塔,也遲早會被發現。
小雅抱著布娃娃,突然站起身。小女孩的個子還沒護欄高,聲音卻不大不小,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篤定:“我知道一個地方。”她頓了頓,眼神飄向遠方,像是在回憶什麼,“我媽媽說過,萬一出事,就去‘回音穀’,那裡有乾淨的水和食物,還有能擋住那些東西的高牆。”
“回音穀?”趙剛皺起眉,濃黑的眉毛擰成一個疙瘩,“沒聽說過這個地方。在這附近?”
“在南邊的山裡,很遠。”小雅蹲下身,用手指在滿是灰塵的地麵上畫了個簡易地圖,小小的指尖劃過之處,留下清晰的痕跡,“要走三天,穿過黑鬆林,渡過斷水河,才能到。”她指著地圖上的一個拐點,“這裡有座斷橋,隻能從橋洞底下過。”
林默看著女孩認真的樣子,突然想起她布娃娃裡藏的壓縮餅乾和水——那不是孩子的小聰明,這孩子顯然早就做了逃難的準備。“她媽媽可能是知道些什麼。”他轉頭對趙剛說,語氣帶著分析,“現在我們沒有更好的選擇了,與其在這裡坐以待斃,不如去碰碰運氣。”
趙剛沉吟片刻,粗糙的手指敲了敲膝蓋,最終點了點頭:“就去回音穀。”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受傷的左臂,傷口牽扯著肌肉,讓他疼得齜牙咧嘴,“先下去準備,趁白天趕路,晚上找地方休息。那些怪物夜裡更活躍。”
下去的路比上來時難走十倍。鐵梯上的鐵鏽經過一夜的風吹,變得更加鬆動,腳下時不時打滑,每向上邁一步,都伴隨著“咯吱”的呻吟,仿佛隨時會散架。林默走在最後,掌心沾滿了鐵鏽,紅棕色的粉末嵌進指甲縫裡,洗都洗不掉。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掌心傳來的微弱震動,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順著鐵梯往上爬,又像是鐵梯本身在呼吸,每一次震動都與自己的心跳莫名契合。
當他的手抓在倒數第三級台階時,那震動突然變得強烈起來,像是有台微型發電機在梯級裡運轉。鐵梯發出“咯吱——咯吱——”的怪響,連接處竟滲出了幾縷鐵鏽色的粉末,像極了乾涸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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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下麵傳來蘇晴的聲音,帶著一絲擔憂。
“沒事。”林默迅速鬆開手,那些粉末立刻停止了滲出,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他的錯覺。他甩了甩頭,想把那股不安壓下去,加快速度往下爬。卻沒注意到,掌心的皮膚已經泛起一層淡淡的銀灰色,像蒙了層薄霜。
剛到水塔底層,陳樂樂突然低呼一聲,指著入口處:“有人!”
眾人瞬間繃緊了神經,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趙剛一把抓起旁邊的消防斧,斧刃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冷光;林默下意識地將蘇晴和小雅護在身後,手指扣緊了口袋裡的折疊刀;陳樂樂則往林默身邊縮了縮,眼睛瞪得溜圓。
入口處的石板被推開了一條縫,窄窄的縫隙裡,一隻眼睛正死死地往裡看——那是一隻渾濁的乳白色眼睛,沒有瞳孔,隻有一片死寂的白,像兩塊劣質的玉石。
是喪屍!
“噓。”趙剛豎起手指,示意大家彆動。他貓著腰,慢慢靠近入口,腳步輕得像隻貓。那隻喪屍似乎沒發現他們,隻是呆呆地趴在縫隙外,喉嚨裡發出“嗬嗬”的低吼,涎水順著嘴角往下淌,在地上積成一小灘渾濁的液體。
林默握緊了消防斧,指節泛白,隨時準備動手。趙剛卻突然按住他的手,輕輕搖了搖頭,用口型無聲地說:“隻有一隻,彆驚動其他的。”
老兵慢慢蹲下,從地上撿起塊拳頭大的石頭,瞄準入口的另一側,猛地砸了過去。“哐當”一聲脆響,在寂靜的水塔裡格外刺耳。那隻喪屍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嘶吼著朝聲音來源的方向挪去,腳步蹣跚,發出“咚、咚”的撞擊聲。
“快走!”趙剛低喝一聲,猛地推開石板,率先衝了出去。
林默拉著蘇晴和小雅緊隨其後,陳樂樂殿後。五人一頭鑽進茂密的雜草叢,草葉劃過皮膚,留下一道道細密的癢意。剛跑出沒幾步,身後就傳來熟悉的嘶吼——不止一隻,至少有七八隻喪屍被剛才的響動吸引了過來,它們的嘶吼聲此起彼伏,像一把把鈍刀在拉扯神經。
“分開跑!”趙剛大喊一聲,聲音在空曠的野外格外響亮,“老地方彙合!”這是他們早就約定好的暗號,一旦被大股屍群包圍,就分散突圍,兩小時後在最近的製高點彙合。
林默拉著小雅,一頭紮進東邊的樹林。女孩的速度快得驚人,小小的身子在樹林裡穿梭,好幾次都差點把林默甩開。跑進樹林深處,林默突然停住了腳步——身後的嘶吼聲消失了,不是被他們甩掉了,而是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用剪刀剪斷了聲音的線。四周安靜得可怕,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遠處偶爾傳來鳥雀的鳴叫,卻唯獨沒有喪屍的嘶吼。
“怎麼回事?”小雅的聲音帶著怯意,小手緊緊抓著林默的衣角,指節都泛白了。
林默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他慢慢轉過身,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追來的七八隻喪屍全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它們的脖頸處都有一道整齊的切口,深可見骨,墨綠色的血液像噴泉一樣湧出,在地上積成一灘灘粘稠的水窪,還冒著絲絲熱氣,散發出刺鼻的腥臭味。
像是被什麼東西瞬間秒殺了。
“誰乾的?”林默握緊了消防斧,警惕地環顧四周。樹林裡空蕩蕩的,隻有風吹樹葉的聲音,除了他們,沒有任何人影。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卻照不進那些幽深的陰影。
小雅突然指著喪屍屍體旁的地麵,聲音發顫:“看這個。”
林默低頭看去,心臟猛地一縮。泥土上有幾個奇怪的腳印——不是人類的鞋印,也不是喪屍的爪印,而是一種尖銳的、三趾的印記,每個趾尖都帶著深深的劃痕,邊緣還沾著暗紅色的血跡,像是剛從血水裡撈出來。
“是什麼東西?”小雅的聲音裡充滿了恐懼,小小的身子開始發抖。
林默沒說話。他注意到,那些腳印延伸的方向,正是他們要去的南邊。這個神秘的殺手,似乎和他們同路。
他突然想起水塔鐵梯上的異動,想起掌心那層詭異的銀灰色,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猛地一跳。難道是……因為他?
“我們得趕緊走。”林默拉起小雅,幾乎是拖著她往前跑,“這裡不安全。”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們離開後,樹林深處的陰影裡,一個穿著破爛皮甲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那東西有著狼一樣粗壯的四肢,肌肉虯結,覆蓋著暗灰色的毛發;卻長著人類的軀乾,皮膚上布滿了猙獰的傷疤;爪子鋒利如刀,還在滴著墨綠色的血,落在地上,將青草都腐蝕出一個個小坑。它低頭嗅了嗅林默留下的腳印,喉嚨裡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吼,那聲音像是兩塊石頭在摩擦,然後轉身,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而在更遠的地方,那座俯瞰著整片區域的雕像頂端,風衣男人正憑欄而立,望著南方。他的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露出一口黃黑的牙齒。掌心的監控器上,代表林默的紅點正在緩慢移動,而在紅點後方不遠處,另一個代表“追蹤者”的綠點緊緊跟隨,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
“遊戲開始了……”男人的聲音沙啞而興奮,像生鏽的鐵片在摩擦,在空曠的天地間飄散開來,帶著說不出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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