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衝擊波像隻無形的巨手,狠狠摁住林默的後背。他趴在滾燙的焦土上,感覺五臟六腑都在震蕩,喉嚨裡湧上鐵鏽般的腥甜。暴君的碎肉混著灼熱的氣浪砸在身上,那股熟悉的墨綠色體液濺到後頸時,竟沒像上次那樣灼痛皮膚,隻是留下黏膩的冰涼。
“咳……咳咳……”林默猛地嗆出兩口血沫,掙紮著抬起頭。不遠處,暴君龐大的身軀已經炸得四分五裂,最粗的那條胳膊像斷木般橫在燒焦的灌木叢裡,手指還在無意識地抽搐。趙剛半跪在十米外,正用沒受傷的右手死死按住左臂,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冷汗順著他鬢角的皺紋往下淌,在滿是黑灰的臉上衝出兩道蜿蜒的白痕。
“趙叔!”林默撐著地麵爬過去,掌心的銀灰色紋路不知何時已經黯淡下去,隻留下淡淡的灼痛感,像貼了塊發燙的鐵片。他剛要伸手,就被趙剛用眼刀製止了。
“彆碰。”老兵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左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向外撇著,手腕幾乎要貼到肋骨,“脫臼了,得找個硬支點。”他目光掃過滿地狼藉,最終落在半截燒彎的螺紋鋼上——那是從暴君炸飛的殘骸裡露出來的,還帶著未熄的火星。“蘇晴,急救包!”
地窖的木板“哐當”一聲被掀開,蘇晴抱著小雅連滾帶爬地衝出來。護士服的裙擺沾著泥土和草屑,原本乾淨的白大褂被煙火熏成了灰褐色。她看見地上的碎肉時,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下意識捂住嘴,指縫裡漏出壓抑的乾嘔聲。陳樂樂也從房梁夾層裡鑽了出來,無人機殘骸被他緊緊抱在懷裡,原本鋥亮的外殼炸出個凹坑,鏡片碎成了蛛網,他卻還在徒勞地按開機鍵,直到屏幕徹底黑下去,才紅著眼眶把殘骸塞進背包。
“先處理傷口。”蘇晴深吸幾口氣壓下惡心,蹲到趙剛身邊時,指尖還在不受控製地發抖。她從急救包裡翻出繃帶和酒精棉,剛要撕開包裝,就被趙剛按住了手。
“不用酒精,直接複位。”老兵盯著那截螺紋鋼,“把它墊在我腋下,聽我喊‘一二三’就用力推。”
蘇晴的臉瞬間白了:“可是會感染的……”
“現在不是怕感染的時候。”趙剛打斷她,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等喪屍聞著味兒過來,我們連感染的機會都沒有。”
林默默默走過去,將螺紋鋼上的火星踩滅,小心翼翼地塞進趙剛腋下。金屬的涼意透過布料滲進來,老兵打了個寒顫,卻咬著牙沒動。“準備好了?”他看向蘇晴。
護士姑娘點點頭,雙手按在趙剛的肩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林默蹲在側麵,緊緊按住趙剛的腰,能清晰地感覺到老兵肌肉的緊繃。
“一——二——三!”
蘇晴猛地發力,林默甚至聽見她胳膊發出的輕微咯吱聲。隻聽“哢噠”一聲脆響,像掰斷樹枝的動靜,趙剛悶哼一聲,額頭上瞬間爆出青筋,豆大的汗珠砸在焦土上,洇出一個個深色的小坑。
“好了……”蘇晴鬆開手時,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她迅速用繃帶將趙剛的左臂固定在胸前,纏繞的力道大得驚人,“這樣能限製活動,等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再調整。”
林默扶著趙剛靠在殘牆上,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暴君的屍塊。那枚嵌在胸口的金屬板已經炸飛,碎片散落在灰燼裡,其中一塊巴掌大的殘片沾著銀灰色的黏液,在月光下泛著和他掌心紋路相似的光澤。他悄悄挪過去,用腳尖把殘片踢到陰影裡,心臟卻跳得像要撞破肋骨——剛才操控暴君時,那股順著手臂湧來的狂暴力量,此刻還在血脈裡隱隱作祟,仿佛有頭野獸在胸腔裡撞來撞去。
“你剛才……是怎麼做到的?”小雅突然走到他身邊,小女孩的赤腳沾著黑灰,踩在焦土上悄無聲息。她仰著臉,琥珀色的眼睛在火光中亮得驚人,小手指著林默的手掌,“媽媽畫過‘零號印記’,和你手上的光一模一樣。”
林默的呼吸頓了頓。他低頭看著掌心,紋路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隻有在指尖用力時,才會浮現出淺淺的銀線,像乾涸的河床。“隻是……碰巧罷了。”他含糊地應付著,眼角的餘光瞥見趙剛正朝這邊看來,老兵的眼神像鷹隼般銳利,顯然聽見了小雅的話。
“不能再待在這裡了。”趙剛突然開口,打破了短暫的沉默。他掙紮著站起身,獵槍被他用繃帶斜挎在胸前,槍托磕在腰側發出沉悶的響聲。“爆炸的動靜能傳出去十裡地,最多半小時,附近的喪屍就會被引來。我們得在天亮前離開黑鬆林範圍。”他轉向陳樂樂,“無人機還能修嗎?”
高中生抱著背包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哭腔:“主板燒了,電容也炸了……得找電子元件才能修,最好是能找到同型號的芯片。”
“那就靠兩條腿偵查。”趙剛從背包裡摸出張泛黃的地圖,鋪在膝蓋上。地圖邊緣已經磨損,上麵用紅筆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符號,顯然是被反複研究過的。他撿起根燒黑的樹枝,在地圖上劃出一道弧線:“我們往回音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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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音穀?”蘇晴湊過來看,眉頭皺了起來,“我記得地圖上標記那裡是廢棄礦區,十年前就塌方了,新聞裡說連入口都被封死了。”
“那是給外人看的。”趙剛用樹枝重重敲在地圖上的山穀標記,“我退休前執行過一次秘密任務,知道穀裡有個廢棄的地下掩體,是六七十年代備戰時建的,能防核彈。”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那裡的通風係統是獨立的,儲備庫當年據說囤積了能供一個連吃半年的物資,還有武器庫和醫療站。最重要的是——”他壓低聲音,“那裡可能有應急通訊設備,也許能聯係上其他幸存者。”
林默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回音穀,這個名字像根細針,刺破了記憶裡某個模糊的片段。他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地名,也許是在研究所的資料裡?或者是在哪個新聞報道裡?他記不清了,隻覺得心頭沉甸甸的,像壓了塊濕泥。
蘇晴正在分發最後兩包壓縮餅乾。她把餅乾放在石頭上,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切成五等份,連碎屑都沒放過。“省著點吃,”她把林默的那份遞過來,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被燙到似的縮了回去,“不知道下一頓要等多久。”
林默接過餅乾,發現自己的那份比彆人的稍大些,碎屑也更多。他抬頭看蘇晴,護士姑娘卻避開了他的目光,轉身去給小雅遞食物。小女孩的那份被她捏在手裡,卻沒吃,隻是盯著林默的後背看——那裡的襯衫已經被爆炸氣浪撕開個口子,露出的皮膚上,剛才被暴君唾沫濺到的地方,連點紅痕都沒有了。
“我知道哪裡有乾淨的水。”小雅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她指著黑鬆林邊緣的一道山脊,那裡的樹木沒被大火波及,還能看見墨綠色的樹冠在夜風中搖晃。“媽媽帶我躲災時,在那邊找到過山泉,泉水是從岩石縫裡滲出來的,很乾淨。”
趙剛的眼睛亮了。他們的水壺早就空了,剛才分的最後幾滴水還不夠潤喉,沒有水,根本走不完去回音穀的山路。“能找到路嗎?”
小雅點點頭,小小的身影已經率先朝山脊走去。月光透過濃煙灑在她身上,投下細長的影子,像株在廢墟裡頑強生長的野草。林默跟在後麵,右腿的舊傷突然隱隱作痛——不是皮肉的疼,而是像有什麼東西在骨頭裡鑽動,癢癢的,又帶著點麻,和掌心的紋路產生著微弱的共鳴。
他回頭望了眼仍在燃燒的黑鬆林。火光已經蔓延到了山脊另一側,像條吞噬一切的巨蟒,將半邊天都染成了橘紅色。喪屍被灼燒的嘶吼聲遠遠傳來,混雜著樹木爆裂的劈啪聲,像無數冤魂在哀嚎。懷裡的消防斧還帶著暴君的血溫,斧刃上的墨綠色汙漬擦不掉,在月光下隱隱泛著金屬般的冷光。
“走了,林默。”蘇晴的聲音在身邊響起,她手裡拿著根撿來的樹枝,大概是想當武器用,卻因為緊張而握得筆直。“彆想太多,先活下去再說。”
林默嗯了一聲,把最後一點餅乾碎屑塞進嘴裡。乾澀的粉末嗆得他咳嗽起來,喉嚨裡的腥甜更濃了。遠處的天際已經泛起魚肚白,淡青色的晨光正一點點驅散黑暗,新的一天即將開始。但他知道,從黑鬆林的火點燃那一刻起,有些東西已經徹底改變了。那個隻想躲在家裡等救援的普通程序員,已經死在了昨夜的火海裡。
回音穀的方向,晨霧正在山間彌漫,像一張巨大的、半透明的網,靜靜等待著獵物落網。林默低頭看了眼掌心,那道銀灰色的紋路在晨光中悄然亮起,像條蘇醒的小蛇,正蜿蜒著爬向未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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