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照片中的影子
檔案室裡時間仿佛凝固,隻有塵埃在蕭悅知急促呼吸帶起的微風中不安地浮動。她背靠著冰冷的金屬檔案櫃,緩緩滑坐在地上,手中那份標記著“特殊項目:知我”的加密檔案袋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燙著她的指尖,更灼燙著她的理智。
“知我”計劃。
葉楓臨。
還有……她的童年。
這幾個詞在她腦海中瘋狂撞擊,試圖拚湊出一個她無法想象,也拒絕接受的圖景。那個時而神秘、時而戲謔、時而展現出驚人能力和洞察力的男人,他的名字怎麼會出現在這份與她童年隱秘相關的檔案裡?“早期實驗體”——這五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她的認知。他是什麼的實驗體?和她一樣嗎?那個所謂的“知我”計劃,究竟對她,對他們,做了什麼?
心臟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太陽穴突突地疼。她強迫自己冷靜,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解開檔案袋上那略顯陳舊,卻依然牢固的棉線。裡麵並非厚厚的文件,反而隻有寥寥數頁紙,以及一個用防潮紙單獨包裹的、扁平的方形物體。
她先拿出了那幾頁紙。紙張已經泛黃發脆,邊緣有些卷曲,上麵打著密密麻麻的字,是一些她看不太懂的心理學專業術語和數據分析圖表。“認知邊界拓展”、“潛意識潛能激發”、“外部指令錨點植入”、“記憶編碼與重構”……這些冰冷的詞彙組合在一起,透著一股非人的、將她或者他們)視為小白鼠般的審視感。她的目光快速掃過,在參與者名單欄裡,再次確認了“葉楓臨”三個字,緊隨其後的代號是“觀察者”或“引導者?”,後麵打著問號,狀態標注是“早期適應性良好,穩定性存疑”。而在名單的靠前位置,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蕭悅知”,代號一欄是空白的,但狀態卻標注著“核心樣本,契合度極高,潛力待評估”。
“核心樣本……”她無聲地念著這四個字,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竄上頭頂。她不是什麼偶然卷入的警察,她本身就是這個計劃的一部分,是風暴的中心,是那個被標記出來的“特殊存在”。
那麼葉楓臨呢?他接近她,一次次提供線索,那些看似偶然的相遇,那些恰到好處的援手,那些語焉不詳的提醒……這一切,是出於同為“實驗體”的某種共鳴和幫助,還是另有所圖?他自稱在追查計劃失控的後果,可他自己,難道不也是這“後果”的一部分嗎?甚至……他會不會就是那個“失控”的本身?
紛亂的思緒幾乎要將她淹沒。她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轉向那個用防潮紙包裹的方形物體。指尖觸碰到紙張的質感,一種莫名的、強烈的預感讓她心跳漏了一拍。她屏住呼吸,一層層,極其緩慢地將它打開。
果然,是一張照片。
一張已經明顯泛黃,帶著歲月痕跡的彩色照片。照片的背景,依稀能辨認出是一棟有著大片玻璃窗和綠植的、風格簡潔的建築物,與她記憶中模糊的研究所輪廓隱隱重疊。
照片上是十幾個孩子和幾位穿著白大褂的成年人。孩子們年齡大約在五六歲到七八歲之間,穿著統一的、略顯寬大的淺色衣服,臉上帶著或燦爛、或羞澀、或茫然的表情。她幾乎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正中間的那個小女孩——紮著兩個羊角辮,眼睛又大又亮,笑得沒心沒肺,嘴角咧開,露出掉了兩顆門牙的豁口。那是她,蕭悅知。一個她幾乎已經遺忘的、屬於遙遠過去的、無憂無慮或者說,是被營造出的無憂無慮假象)的自己。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撫過照片上那個小小的、熟悉的身影。原來,她曾經這樣笑過。在這樣一個……可能充斥著“潛能激發”和“記憶編碼”的地方。
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緩緩掃過照片上的其他人。那些成年研究人員的麵孔大多陌生而嚴肅,隻有一兩位看起來稍微溫和些。孩子們……她試圖從那些稚嫩的臉龐中尋找一絲半點的熟悉感,但記憶如同被濃霧封鎖,一片混沌。
直到,她的視線落在了照片最邊緣的角落。
那裡站著一個男孩。比起中間那些簇擁在一起的孩子,他顯得格外孤立。身子微微側著,似乎不太情願麵對鏡頭,光線也有些暗,讓他的麵容不如中間的孩子那麼清晰。他比照片裡的小悅知看起來略高一點,瘦削,膚色是那種不太見陽光的蒼白,眉眼低垂著,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整個人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沉靜,或者說……疏離。
然而,就是這張模糊的、帶著抗拒姿態的側臉,卻像一道驚雷,直直劈入了蕭悅知的腦海!
那眉眼……
那鼻梁的線條……
那下頜初顯的輪廓……
儘管稚嫩,儘管模糊,儘管被時光和角度磨損,但那底子裡透出的神韻,那獨一無二的骨骼結構——
是葉楓臨!
絕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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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悅知猛地捂住了嘴,防止自己驚叫出聲。血液仿佛在瞬間衝上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耳朵裡嗡嗡作響,整個世界的聲音都遠去了,隻剩下她自己狂亂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嘶鳴。
葉楓臨……他不僅曾是“知我”計劃的實驗體,他更和她處於同一個時空,在同一所研究所,甚至可能在同一時間,經曆過同樣的事情!他們童年就相識!
這個認知帶來的衝擊,遠比僅僅在名單上看到他的名字要強烈千百倍。它讓“葉楓臨”這三個字從一個神秘的符號,一個需要警惕和利用的對象,瞬間拉近到了一個與她骨血相連的、共享著一段被掩埋的、可能充滿不堪過往的“同類”。
為什麼他從不提及?
為什麼他一次次出現,引導她,卻又始終保持著距離和神秘?
他看她的眼神,那些偶爾流露出的複雜難辨的情緒,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間……是否都源於這張照片所定格的那段共同經曆?
他說的“追查計劃失控的後果”,是真的嗎?還是他本身,就是帶著某種從那個地方繼承而來的“任務”在接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