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第一站是市立檔案館。這裡保存著城市發展的記憶,也包括那些被時光塵埃掩埋的碎片。在昏暗的閱覽室裡,她埋首於散發著黴味和紙張特有氣息的舊報刊合訂本中。手指小心翼翼地翻動著泛黃脆弱的紙頁,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每一個鉛字。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天色漸暗。就在她幾乎要放棄今天搜尋時,一則刊載於三十五年前《都市科技論壇》角落裡的短訊抓住了她的眼球:
【知名心理學家袁守仁主持的“明日兒童潛能開發項目”獲突破性進展,項目組稱發現“認知通道”關鍵密鑰】
報道內容極其簡略,語焉不詳,通篇充斥著當時對“科學奇跡”的憧憬與讚美,但字裡行間透出的信息卻讓蕭悅知心跳加速——“認知通道”、“密鑰”、“重塑學習範式”,這些詞彙與葉楓臨的描述隱隱對應。報道旁邊還附了一張小小的黑白合影,是項目組成員的集體照。照片像素很低,人臉模糊,但站在中央的那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麵容清臒的中年男子,那溫和笑容下似乎隱藏著洞察一切的眼神,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這就是“父親”袁守仁嗎?
她迅速用手機拍下這則報道和照片。緊接著,她又找到了關於那場導致研究所關閉的火災的新聞。報道稱是“電路老化引發意外”,僅造成部分財產損失,無人傷亡。無人傷亡?那她記憶中那場混亂、哭喊、灼熱的火焰又是什麼?那場火災,究竟掩蓋了多少秘密和……生命?
帶著新的疑問和沉重的收獲,蕭悅知離開了檔案館。夜晚的城市華燈初上,霓虹閃爍,卻照不進她內心的迷霧。
她按照計劃,去見另一位關係匪淺的“線人”——一位早已退休多年的老刑警,姓陳,是她剛入行時帶過她的師傅,為人正直,經驗豐富,且早已遠離權力中心。在一家煙火氣十足的路邊小攤,她找到了正在獨自小酌的陳老。
沒有過多寒暄,蕭悅知直接道明了部分來意,隱去了自身卷入的部分,隻說是調查一樁舊案牽扯出的複雜關係網,提到了“心象”中心和可能存在的保護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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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眯著眼,呷了一口白酒,渾濁的眼睛裡閃爍著曆經世事的銳光:“小蕭啊,你查的這東西,水很深呐。‘心象’中心?我知道一點,背景不簡單。表麵上是個高端心理谘詢機構,背地裡,聽說跟一些上麵的人物,還有一些海外的基金會,往來密切。資金流水大得嚇人,但賬麵上做得乾乾淨淨。”
他壓低了聲音:“至於你懷疑的警隊內部……有些人,位置坐得高了,想的就不全是案子本身了。利益糾纏,盤根錯節,有些線,不能碰,一碰,就會扯出一連串。你被停職,恐怕不是偶然。”
老刑警的話印證了葉楓臨的警告和她的猜測。這不僅僅是一個瘋狂的實驗計劃,更是一個有著龐大保護網絡和資金支持的秘密組織。
“師傅,您還記得一個叫‘袁守仁’的心理學家嗎?或者當年那家‘明日兒童發展研究所’?”蕭悅知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陳老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最終搖了搖頭:“名字沒印象。研究所……好像有點耳聞,但太久遠了,而且當時不是我們轄區管的。火災之後,就更沒人提了。”
雖然關於“父親”的直接信息不多,但陳老的話無疑為她勾勒出了“知我”計劃背後那龐大而危險的陰影。告彆陳老,蕭悅知走在回公寓的路上,夜風拂麵,帶著涼意。她感到自己仿佛行走在一張無形的巨網之中,每一步都可能觸動警報,引來潛伏在暗處的捕食者。
回到冰冷的公寓,已是深夜。她毫無睡意,將今天收集到的信息一點點輸入電腦,與之前掌握的線索進行交叉比對。“袁守仁”的學術報道、研究所火災的疑點、“心象”中心的複雜背景、警隊內部的阻力……碎片正在慢慢聚攏,雖然核心的圖案依舊模糊,但輪廓已隱約可見。
她反複看著那張“父親”袁守仁的模糊照片,試圖從那雙眼睛裡讀出些什麼。是科學狂人的偏執?還是操縱者的冷漠?或者,還有一種……近乎神隻般,俯瞰眾生的平靜?
疲憊如潮水般湧來,她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黑暗中,那些血腥的現場、詭異的符號、凶手低語的話語、葉楓臨複雜的眼神、老刑警的告誡……還有童年那些破碎的、帶著火光與哭聲的記憶片段,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旋轉、碰撞。
突然,一陣尖銳的頭痛襲來,像是有一根鋼針從太陽穴刺入,攪動著她的神經。她悶哼一聲,捂住腦袋,眼前閃過一片片扭曲的光影。恍惚中,她似乎又聽到了那個溫柔而充滿誘惑力的聲音,像是在耳邊低語,又像是在腦海深處直接響起:
“回來吧,孩子……回到你本該在的位置……你的潛能,需要被引導,你的命運,需要被完成……”
是“父親”的聲音!這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穿透了時間和空間的阻隔,直接作用於她的意識。一股強烈的、想要順從、想要回歸的衝動莫名地湧現,伴隨著一種對未知力量的渴望。
“不……”蕭悅知咬緊牙關,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刺激著自己保持清醒。她想起葉楓臨的警告——“當你感覺記憶出現異常,或者情緒不受控製時,那可能就是‘鑰匙’在接近鎖孔。”
是那些調查,那些不斷觸及核心的線索,像磁石一樣吸引著那把隱藏在暗處的“鑰匙”嗎?還是說,凶手正在進行的“儀式”,本身就在不斷嘗試開啟她這把“鎖”?
她掙紮著走到洗手間,用冷水不斷潑臉,看著鏡中那個臉色蒼白、眼神卻燃燒著不屈火焰的自己。水珠順著臉頰滑落,像淚水,又像汗水。
“我的意誌……是我自己的。”她對著鏡子,一字一頓地說道,像是在宣誓,又像是在對抗那無形的影響。
頭痛和幻聽漸漸消退,但那種被無形之手操控的感覺,卻如同附骨之疽,留在了她的感知裡。她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停職隻是讓她脫離了明處的規則,卻陷入了更幽暗、更直接的搏殺。這場戰鬥,不僅在城市的角落,在廢棄的研究所,更在她的腦海深處,在她的每一寸意識之間。
孤軍奮戰,意味著前所未有的危險,也意味著不受束縛的自由。她打開電腦,開始整理下一步的行動計劃,目光落在屏幕上“袁守仁”三個字上。
“無論你是誰,無論你想把我變成什麼,”她在心中默念,“我都會找到你,然後……摧毀你。”
夜色深沉,城市在窗外沉睡,隻有這一扇窗戶後,亮著不屈的微光,映照著一個孤獨而堅定的身影,在真相與迷霧的邊界,執著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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