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的第一次咆哮，其回響遠不止於戰場上那幾艘被徹底抹除的三體戰艦。
殘存的三體先遣艦隊，大約二十餘艘戰艦，仿佛集體被按下了暫停鍵。它們那原本有序而冷酷的進攻陣型出現了明顯的混亂和停滯。所有戰艦的引擎光芒變得極不穩定，像是在進行激烈的內部計算和通信，卻無法理解剛才發生的一切。
它們能探測到那股源自太陽係內部、無法歸類、無法防禦、威力卻駭人聽聞的攻擊。它們能計算出攻擊的路徑和大致源頭指向金星方向），卻完全無法解析其作用機製。這種未知，對於一切以邏輯和計算為基礎的三體文明來說，是比損失一支艦隊更大的衝擊。
人類這邊，從最初的極致震驚中逐漸回過神來。
冥王星要塞上，爆發出劫後餘生的、帶著哭腔的狂喜歡呼！士兵們相擁而泣，看著遠處停滯不前的三體艦隊，仿佛在看一群被拔掉了毒牙的蛇。
星樞將軍重重地坐回指揮椅，感覺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虛脫般的慶幸和更深沉的敬畏。他立刻下令：“所有單位，保持最高警戒！沒有命令，不準開火！工程隊，全力搶修要塞護盾和武器係統！醫療隊，加快救援速度！”
他明白，戰鬥並未結束，隻是進入了一種詭異的靜默期。人類掌握了一張可怕的王牌，但牌局還在繼續。
“神龍號”上，鬼頭桃菜在醫療官的幫助下簡單處理了額頭的傷口。她凝視著屏幕上那片被清空的區域，以及遠處躁動不安的剩餘三體戰艦，眼神複雜。作為軍人，她為勝利欣喜；作為艦隊司令，她開始急速思考下一步的戰術；作為龍牙的王妃，她則感到一陣心悸——陛下手中，竟然掌握著如此可怕的力量。
冥王星冰原上，泰勒·斯威夫特王妃指揮的醫療救援工作得以在相對安全的環境下加速進行。她穿梭於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和戰艦殘骸之間，柔聲安撫著傷員，高效地分配著物資。她的存在，如同冰冷戰場上溫暖的陽光，撫慰著戰士們的身心。一位腿部重傷的年輕士兵看著她，喃喃道：“天使…您是天使嗎？”泰勒隻是溫柔地笑了笑，仔細為他注射止痛劑，“堅持住，孩子，我們帶你回家。”
月球，“白玉京”主殿。
氣氛已然不同。之前的絕望和壓抑被一種混合著興奮、後怕和無限好奇的情緒所取代。高層們竊竊私語，目光不時敬畏地投向王座上的龍牙和一旁的s先生。
“陛下，‘歸墟’的攻擊效果遠超預期，已確認摧毀包括對方旗艦在內的八艘主力艦。”s先生彙報著最新戰果，“剩餘三體艦隊已停止前進，並開始向後收縮，其通訊流量激增，但無法破譯內容，推測正在向其主力彙報並請求指示。”
龍牙微微頷首。一切都在計算之中。“歸墟”的威力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其帶來的戰略威懾效果。他不僅要打退這次進攻，更要為人類爭取到寶貴的發展時間。
“向三體艦隊發送通用警告信息。”龍牙下令，“內容：注明剛才的攻擊來自‘金星防禦係統’。警告它們，任何繼續前進或敵對行為，都將被視為對太陽係主權的挑釁，並招致更進一步的、無法承受的毀滅性打擊。同時…附上一段經過處理的、‘影刃’偵察艦結構藍圖中關於引擎部分的非關鍵數據。”
殿內眾人一愣。發送警告可以理解，但為何還要附上技術數據？
s先生卻立刻領會了龍牙的意圖：“陛下的意思是…示威之餘，也留下溝通和交易的縫隙？讓他們意識到，我們並非隻有毀滅，也有他們可能感興趣的東西？”
“黑暗森林中，最好的狀態不是消滅所有敵人，而是建立一種‘恐怖平衡’。”龍牙的聲音冰冷而深邃，“我們需要時間。它們，或許也需要重新評估。”
這條信息通過大功率發射器，指向了撤退中的三體先遣艦隊。
等待是煎熬的。
數小時後，就在人類防線幾乎要再次繃緊時，三體艦隊終於有了回應。
它們沒有回複任何信息。
但它們的行動說明了一切。
所有殘存的三體戰艦，同時開始轉向，引擎功率提升到最大，不再是進攻姿態，而是毫無保留地、以最高速度向著奧爾特雲之外撤退！其速度之快，甚至顯得有些狼狽，仿佛要儘快逃離那片被金星凝視著的死亡空域。
它們甚至沒有理會那些在戰鬥中受損、無法跟上速度的友軍艦船，任其漂浮在虛空中，如同被遺棄的垃圾。
人類艦隊沒有追擊。星樞和鬼頭桃菜都清楚，窮寇莫追，更何況對方主力猶存。
一場足以滅絕文明的主力入侵，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戛然而止。
太陽係，暫時恢複了平靜。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平靜之下，是更深沉的暗流。三體文明絕不會善罷甘休，它們隻是需要時間消化“歸墟”帶來的震撼，並重新製定策略。
而人類，則贏得了寶貴的、用鮮血和毀滅換來的喘息之機。
龍牙俯瞰著逐漸恢複寧靜的星圖，麵具下的目光投向金星的方向，又仿佛看向了更遙遠的未來。
威懾紀元，就此拉開序幕。
文明等級1.9的人類，依靠著並非完全理解的超級武器，暫時屹立在了黑暗森林的邊緣。但這條路，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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