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周速描:486到0
日曆翻到第七頁,林綿在TodoList上畫下第486個綠色對勾——最後一通嘉賓確認電話,於周五17:59收尾。她摘下耳機,耳廓被壓出一道紅痕,像戴過緊箍,卻笑得像完成一場馬拉鬆。
王婭踩著高跟鞋經過,指尖輕點她桌沿:“效率還行,今晚把名單按桌號再排一遍,明早給我。”
“好的。”林綿答得乾脆,聲音卻啞得發沙。她摸過保溫杯,裡頭隻剩隔夜茶葉,像被泡發的海草,苦得皺眉。
電腦右下角彈出新郵件——
主題:Re:晚宴座次
發件人:HuoXinglan
內容:辛苦了,早點下班。ps:潤喉糖在38層茶水間藍色藥箱。
短短兩行,像有人往她緊繃的弦上塗了鬆香,微澀卻鬆泛。她抬頭望向玻璃魚缸——霍星瀾正背對人群打電話,肩線被燈光裁得鋒利,袖口那枚鉑金袖扣偶爾折出冷光,像遠星。
林綿把郵件存檔,沒敢去拿潤喉糖。她怕一走動,就打破某種“隱形”平衡。
二、18:30——暴雨與沒人願意去的“外勤”
南城夏季的雨,總帶著不講理的架勢。半小時前晚霞還橙得晃眼,此刻烏雲壓到38層窗外,雨鞭抽在玻璃上,像無數細小的手指在叩門。
辦公區燈光一盞盞熄滅,隻剩品牌組這排還亮著。王婭合上粉餅鏡,拎起包包:“雨太大,我先撤。誰去樓下取物料?晚宴要用的手提袋,500份,重是重了點,但貨車馬上到。”
眾人麵麵相覷——暴雨、重物、沒有電梯卡的外來貨車,每一項都是“加班絕緣體”。
林綿舉手,聲音沙啞卻清晰:“我去吧,我正好要下樓買晚飯。”
王婭挑眉,把車鑰匙拋給她:“辛苦。回頭給你申請加班費。”
加班費三個字被風吹得飄起,又輕飄飄落下。林綿知道,大概率隻是空頭支票。她接過鑰匙,從儲物櫃翻出雨衣——某年團建留下的廣告衫,印著“星瀾資本”lo,顏色褪成淡灰。
暴雨中,貨車尾燈像兩盞模糊的燈籠。司機遞給她提貨單:“五百份,每份含保溫杯+筆記本+紀念章,毛重26公斤。”
林綿道謝,把第一箱搬上手推車。雨水順著雨衣領口灌進後背,瞬間與汗水混成一股冷流。她咬牙,一箱、兩箱...第五箱時,手指被紙箱邊緣劃破,血珠混著雨水分不出顏色。
半小時後,所有箱子整齊碼放在一樓貨梯口。她渾身濕透,鞋裡咕吱作響,像踩扁的海綿。電梯門合攏那刻,她看見玻璃牆裡的自己——頭發貼在臉頰,唇色發白,唯獨眼睛亮得驚人,像雨夜裡的兩粒星子。
三、20:45——38層茶水間的“藍藥箱”
霍星瀾結束跨國視頻會議,回到辦公室,習慣性望向開放區——最角落那盞燈還亮著。他蹙眉,按下內線:“保安,38層還有人?”
“是的霍總,林小姐在搬物料。”
他掛斷,拿起雨傘,卻在茶水間門口停下——林綿正踮腳,翻找藍色藥箱。她左手貼著一個創可貼,右手舉著一瓶潤喉糖,像發現什麼寶藏,輕輕晃了晃,露出孩子氣的笑。
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地板上,像一隻悄悄伸展的紙飛機。霍星瀾屈指敲了敲門框:“手怎麼了?”
林綿受驚回頭,糖罐差點掉地:“霍總...沒事,被紙箱劃了一下,小傷口。”
男人走近,從藥箱取出碘伏棉簽,遞給她:“下雨天,讓司機搬就行。”
“司機師傅家裡孩子發燒,提前走了。”她低頭塗藥,聲音悶悶,“而且,我不想耽誤進度。”
霍星瀾沒再說話,目光落在她濕漉漉的鞋尖,忽然伸手,把傘遞過去:“帶著,明早還我。”
林綿愣住,連忙擺手:“不用,我坐地鐵...”
“地鐵口到小區,還有五百米。”男人語氣淡,卻不容拒絕,“感冒會影響工作。”
她隻好接過,傘柄還殘留他掌心的溫度,像雨後第一縷陽光,不灼人,卻足夠暖。
四、22:10——出租屋的“夜半雞湯”
回到出租屋,林綿把傘立在門後,先給房東發消息:【阿姨,霍總的傘,我明天帶公司,彆誤扔。】
她衝了個熱水澡,吹乾頭發,打開電腦——備用方案B還差最後一個Q&A模塊。手背的創可貼被水蒸氣浸濕,她撕掉,重新貼一枚,繼續敲字。
手機“叮”一聲,是大學同學群:
【綿綿,入職一周,感覺如何?】
她想了想,回複:
【像升級打怪,怪有點多,但經驗值漲得也快。】
發完,她笑笑,關掉群聊,把文檔保存,上傳企業雲盤。時鐘指向23:47,她伸個懶腰,忽然想起什麼,從冰箱裡捧出那顆——九塊九的榴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