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半的樓道裡,聲控燈早滅了,成彥扶著牆往上走,指尖剛碰到牆麵就頓了頓——黴斑像塊黏膩的青苔,粘在指腹上,她下意識摳了下,指甲縫裡嵌進點深綠色的黴渣,沒摳掉,反而蹭得更癢。樓道裡飄著股複雜的味道,餿味裡混著鄰居家沒吃完的外賣米飯味,還有三樓張奶奶家醃鹹菜的鹹氣,黏在鼻腔裡散不去,她忍不住捂了捂鼻子,腳步放得更輕——怕吵醒睡在二樓的嬰兒,上次她回來晚了,腳步聲大了點,嬰兒哭了半個鐘頭,被孩子媽罵了句“沒長眼”。
三樓最裡間的門沒鎖嚴,留著道指寬的縫,風從縫裡鑽進來,帶著屋裡的酒精味。成彥推開門時,那股味道突然湧過來,嗆得她彎了彎腰,咳嗽了兩聲,眼淚都快咳出來了。她抬手抹了把眼角,摸到一手的汗——剛才上樓時太急,後背的衣服都濕了,貼在身上像塊涼布。
十平米的出租屋逼仄得轉不開身,靠牆擺著張褪色的木板床,床板中間有點往下塌,母親李蘭蜷在上麵,像隻縮成一團的貓。她懷裡還抱著個空酒瓶,瓶身印著“二鍋頭”的字樣,標簽都快掉光了,瓶底殘留的酒液灑在床單上,暈開一圈黃印,像塊洗不掉的汙漬。成彥走過去時,李蘭的眼睫毛顫了顫,眉頭皺起來,眉間的皺紋像被揉皺的紙沒展平,嘴裡含混地嘟囔:“阿彥……當年那合同上的字,媽沒看清……他們說簽了就能上春晚……你還能和宋丹丹老師合照……”
成彥蹲下來,手指輕輕碰了碰母親的手背,心裡像被冰錐紮了下,涼得發疼——她想起十年前,自己確實離春晚隻有一步之遙,公司說隻要簽了那份“補充協議”,就能上春晚的歌舞節目,可協議裡藏著“五年內不得解約”“收入抽成七成”的陷阱,她沒簽,結果第二天就被爆出“耍大牌拒絕春晚邀約”“抄襲同公司藝人歌曲”的黑料,一夜之間從準新星變成人人喊打的“劣跡藝人”。
“媽,那都是假的,彆想了。”成彥小聲說,伸手把空酒瓶從母親懷裡抽出來,酒瓶口的酒氣蹭到她手腕上,她下意識往旁邊躲了躲——她聞不得酒精味,十年前公司慶功宴上,她被灌了杯紅酒,結果第二天黑料就多了條“酗酒鬨事”,從那以後,她連料酒都碰得少。
李蘭的手還保持著抱酒瓶的姿勢,手指蜷縮著,虎口處有塊深褐色的老繭,是以前在餐館擦盤子時磨出來的,摸起來像砂紙,指關節上還有幾道沒長好的裂口,滲著點血絲。成彥從床頭拿起創可貼,小心翼翼地貼在母親的胸口裡,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麼——這雙手以前很光滑,會給她編魚骨辮,辮梢還會係個小小的粉色蝴蝶結;會在她練舞崴了腳時,用熱毛巾給她敷腳,邊敷邊說“阿彥疼就哭出來,媽在呢”。現在,這雙手連擰乾毛巾都費勁,更彆說編辮子了。
“選秀……他們改了票數……阿彥的第一名……本該是你的……”李蘭的囈語又傳過來,聲音帶著哭腔,眼尾泛著紅,像是在夢裡哭了。成彥的鼻子一酸,趕緊站起來,轉身往門口的小廚房走——她怕再蹲下去,眼淚會掉在母親臉上,吵醒她。
廚房其實就是個用布簾隔開的角落,布簾是她從舊貨市場五塊錢買的,印著過時的碎花圖案,以前是她最喜歡的樣式,現在上麵沾了塊油斑,像個難看的補丁,布簾邊角還磨破了,風一吹就飄起來,蹭到旁邊的燃氣灶。燃氣灶是二手的,表麵的漆掉了一大塊,露出裡麵的鐵皮,每次用都得打三次火才能打著。旁邊擺著個掉了漆的鋁鍋,鍋沿有個小缺口,是上次煮麵時不小心磕到的,還有半袋掛麵,包裝袋上印著“淨含量500克”,她算了算,每天吃一把,還能撐五天。最邊上放著個小小的鹽罐,罐口生鏽了,裡麵隻剩個底,這半勺鹽還是昨天從老王的燒烤攤偷偷拿的——老王當時在烤串,沒看見,她心裡一直有點愧疚,想著明天多幫老王收拾會兒攤點,算補償。
就在這時,褲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震得大腿發麻,像有隻小蟲子在爬。成彥掏出來一看,屏幕裂著道縫,是去年冬天摔的,一直沒修,現在裂得更明顯了,像條爬在屏幕上的蜈蚣。屏幕上顯示“陌生號碼”,還有23條未讀短信——比剛才上樓時多了6條。
她點開第一條,文字像淬了毒的針:“成彥?是不是當年那個耍大牌的‘成小彥’?我在林楓超話看到你的照片了,以前還挺清純,紮個高馬尾像學生,現在怎麼油光滿麵的?是不是烤串攤的油煙吸多了?”
成彥的嘴角扯了扯,想笑卻沒笑出來,牙齒咬了下下唇,把快要湧上來的酸意壓回去。她想起以前當練習生時,化妝師總說她“皮膚嫩得能掐出水,連遮瑕都不用塗”,每次上鏡前,隻需要塗層隔離就夠了。現在倒好,每天在燒烤攤待八小時,油煙裹著灰塵,皮膚早就變得暗沉,連她自己都不敢照鏡子——出租屋裡的鏡子是塊破了角的穿衣鏡,她早就用布蓋起來了,怕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更怕想起以前的樣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第二條短信跳出來:“聽說你當年抄襲彆人的歌?我去聽了那首《星光》,明明是蘇晴先唱的,你還好意思說是自己寫的?現在混到烤串攤,真是報應!”
成彥的手指捏著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屏幕的裂痕好像又深了點。她想回罵,想告訴這個人,《星光》是她十六歲寫的歌,蘇晴是後來搶了她的作品,可手指懸在屏幕上,卻怎麼也按不下去——十年了,她早就沒了辯解的力氣,也沒人會信她。當年她把證據交給公司,結果公司轉頭就把證據燒了,還說她“誣告同門藝人”,現在想來,公司早就和蘇晴串通好了,她不過是個被放棄的棋子。
“以前經紀人還教我‘麵對惡評彆理,公司會搞定’,現在倒好,公司早把我忘了,連水軍都懶得雇來罵我,隻能靠粉絲自發的惡評刷存在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成彥在心裡吐槽,手指劃到第三條短信,更過分:“我是林楓的粉絲,你昨天敢推他助理?我們已經把你的手機號發到超話了,還有人扒出你媽在餐館洗碗,你說你要是有點良心,怎麼不找個正經工作,讓你媽少受點罪?”
“正經工作?”成彥嗤了一聲,心裡像堵了團棉花,喘不過氣,“我要是能找著正經工作,還會在烤串攤待著?上次去超市應聘收銀員,人家看了我的身份證,說‘你是不是當年那個被封殺的明星?我們不要劣跡藝人’,連個收銀員都做不了,我還能做什麼?”
手機還在震動,新的短信又彈出來:“你媽是不是因為你才喝酒的?真是個災星!當年要是不選秀,你媽也不會從服裝廠辭職,現在說不定還能當個小組長,你就是個白眼狼!”
成彥猛地按滅屏幕,把手機扔在旁邊的小桌子上——桌子是撿來的,腿還歪著,墊了塊磚頭才穩住,桌麵坑坑窪窪的,放個碗都得小心,怕灑了。她盯著桌上的手機,心裡像被火燒著,又像被冰凍著,說不出的難受。
就在這時,床上的李蘭突然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著“水……渴……”,聲音很輕,卻像根針,紮醒了成彥。她趕緊走過去,看見母親的嘴唇乾裂得像曬裂的土地,還在微微動著,像是很渴。成彥轉身去倒溫水,杯子是當年公司年會發的搪瓷杯,杯身上印著“2015年星光娛樂年會”,杯沿缺了個口,是她唯一沒扔掉的東西——當年她在年會上拿了“最佳新人獎”,現在想來,那不過是公司畫的大餅。
她倒了半杯溫水,怕母親燙著,先抿了一口,溫度剛好,才端到床邊,輕輕扶起母親的頭,把杯子湊到母親嘴邊。母親的嘴唇碰到杯子,下意識喝了一口,水灑了點在下巴上,成彥用手背擦了擦,手背碰到母親的皮膚,涼得像冰。她想起小時候,自己發燒,母親也是這樣喂她喝水,邊喂邊說“阿彥乖,喝了水病就好了”,現在反過來了,鼻子一酸,趕緊彆過臉,怕眼淚掉在母親臉上。
“媽,再喝一口。”成彥小聲說,又喂了母親一口水,看著母親的臉色稍微好了點,才把母親放躺下,蓋好被子——被子是去年冬天買的,薄得像張紙,現在雖然是春天,夜裡還是有點涼,成彥把自己的外套也蓋在了母親身上,外套是撿來的男士夾克,有點大,卻很暖和。
處理完母親,成彥又回到廚房,打開燃氣灶——果然,打了三次才打著,第一次沒火,第二次火苗竄起來又滅了,第三次她按住開關等了兩秒,藍色的火苗才穩住,跳動著映在她臉上,把眼底的紅血絲照得格外明顯。她往鋁鍋裡倒了半鍋冷水,水是從樓道裡的公共水龍頭接的,有點涼,濺在灶台上,她用抹布擦了擦——抹布是洗得發白的舊毛巾,邊角都磨破了,擦完灶台還得擰乾晾在窗台上,明天還得用,不能浪費。
等水開的時間裡,成彥靠在牆上發呆,目光落在布簾上,布簾被風吹得飄起來,蹭到她的胳膊,有點癢。她想起昨天老王給她烤串時,多撒了把孜然,說“丫頭辛苦,多吃點味”,心裡暖暖的——老王雖然摳門,總說給她加加班費卻沒加,可從來沒讓她餓過肚子,上次她感冒了,老王還給她煮了碗薑湯,說“感冒了彆硬扛,我這攤子還得靠你呢”。
“要是老王知道我偷拿了他的鹽,會不會生氣啊?”成彥在心裡嘀咕,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牆皮,摳下來一小塊,掉在地上,“算了,明天多幫他收拾會兒攤點,再給他帶瓶礦泉水,應該就沒事了。”
水開了,咕嘟咕嘟冒著泡,像在唱歌。成彥抓了一把掛麵放進鍋裡,麵條在水裡慢慢變軟,散開,像她這十年的人生,越來越沒形狀。她站在旁邊看著麵條,想起十年前,她第一次進練習室,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紮著高馬尾,眼裡有光,那時候她覺得,未來就像舞台上的聚光燈,亮得讓人睜不開眼。可現在,她隻能在十平米的出租屋裡,煮著沒油沒鹽的清湯麵,聽著母親的醉話,看著手機裡的惡評,連抬頭看一眼霓虹的勇氣都沒有。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當年的高馬尾紮得比現在的房租還高,現在頭發都不敢留長,怕洗頭發費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成彥自嘲地笑了笑,拿起鹽罐,往鍋裡撒了半勺鹽——鹽罐裡的鹽不多了,撒的時候她很小心,怕撒多了,剩下的不夠下次吃。
麵條煮好了,她用筷子撈出來,盛在一個缺了口的瓷碗裡——碗是從舊貨市場買的,五毛錢一個,上麵印著朵小菊花,現在菊花的顏色都快掉沒了。麵湯很清,幾乎沒有顏色,麵條浮在上麵,像幾根蒼白的線。她端著碗走到桌子旁,剛坐下,手機又震動了——這次是個電話,還是陌生號碼。
成彥沒接,任由手機在桌上震動,震得桌子腿都在晃,桌上的鹽罐都差點倒了。她趕緊扶住煙罐,心裡吐槽:“這些粉絲是不是沒事乾?大半夜的不睡覺,就盯著我發信息打電話,精力比我當年練舞時還旺盛。”
她拿起筷子,夾起一根麵條放進嘴裡,沒什麼味道,隻有淡淡的鹹味,像她這些年吃的苦。她慢慢嚼著,目光落在窗外——窗外是城中村的夜空,看不到星星,隻有遠處高樓的霓虹,五顏六色的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她的碗裡,把麵湯染得花花綠綠的。她看到遠處有個ktv的招牌在閃,紅綠色的光像小時候玩的萬花筒,那時候她最喜歡和同學去ktv唱歌,每次都唱《星光》,現在卻連ktv的門都不敢進,怕彆人認出她,更怕聽到自己的歌。
麵湯的熱氣往上飄,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眨了眨眼,眼淚還是掉了下來,落在碗裡,濺起一圈小小的漣漪。她趕緊低下頭,用筷子攪了攪麵條,想把眼淚藏起來——她不能哭,哭了就輸了,十年都熬過來了,她不能在這時候認輸。
“阿彥……麵……給媽留點……”母親的囈語又傳過來,聲音很輕。成彥心裡一暖,夾了幾根麵條放在小碗裡,等涼了點,再端給母親——母親還沒醒,她把小碗放在床頭,想著等母親醒了,就能吃口熱麵了。
吃完麵,成彥把碗拿到廚房洗,水龍頭的水是涼的,凍得她手指發麻,她搓了搓手,哈了口氣,熱氣在冷空氣中散得很快。洗碗時,她看到碗底還沾著點麵條,舍不得浪費,用手指刮下來吃了——這半年來,她早就習慣了節省,一粒米都不敢浪費,怕下一頓沒的吃。
洗完碗,她走到陽台晾抹布——陽台隻有半平米,擺著個破舊的洗衣機,是二手市場五十塊買的,脫水時像要炸開,每次用都得墊塊磚才不晃。她晾抹布時,看到樓下燒烤攤的老王還在收拾,老王蹲在地上撿簽子,背有點駝,路燈照在他身上,像個小小的影子。成彥心裡想:“老王也不容易,攤子每個月都虧,卻沒趕她走,要是以後自己能好起來,一定要幫老王把攤子擴大,讓他也能賺點錢。”
回到屋裡,手機終於不震動了,桌上安靜下來,隻有母親偶爾的囈語和鍋裡殘留的水蒸發的聲音。成彥放下碗,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她想睡一會兒,哪怕隻有一會兒,也想逃離這十平米的壓抑,逃離那些過往的陰影。可她知道,隻要一睜開眼,一切又會回到原點,明天還得去燒烤攤上班,還得麵對那些可能認出自她的人,還得忍受那些惡評。
麵湯的熱氣還在飄,把窗戶玻璃熏得模糊,窗外的霓虹光暈越來越淡,像快要熄滅的火。成彥坐在黑暗裡,一動不動,像一尊沉默的雕像,隻有胸口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還在等著什麼。她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屏幕已經涼了,像她此刻的心,卻又在心裡默默告訴自己:“至少現在,母親還在身邊,還有碗熱麵,就先撐下去吧,說不定明天就會有不一樣的事發生呢?”
喜歡封殺十年,棄女逆襲成國際巨星請大家收藏:()封殺十年,棄女逆襲成國際巨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