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倉立刻接上:“誰說不是呢!我們前進屯靠著河,本來指望冬天捕點魚,結果今年河麵封得晚,魚也少,撈上來的那點小鯽瓜子,都不夠塞牙縫的。眼看要過年了,社員們都盼著能割斤肉,包頓餃子呢。”
孫福貴也愁眉苦臉:“我們東風屯在山坳裡,條件更差。今年天冷得邪乎,好幾戶人家的柴火都沒備足,我這當支書的,心裡急啊!”
老支書和秦建國對視一眼,心裡都明鏡似的——正戲來了。
老支書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打著哈哈:“都不容易,都不容易啊!我們靠山屯也就是運氣好,碰上了地區招待所采購,解了燃眉之急。這年頭,哪個屯子不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趙大刀往前湊了湊,壓低聲音:“老王頭,建國,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們這回,可是露了大臉了。跟地區招待所搭上線,這可是條好門路啊!能不能……拉哥們兒一把?你們那兔子,養得那麼好,有沒有多的種兔?或者,下回招待所再來采購,幫我們幾個屯子的山貨也捎帶上?哪怕價格低點都行!”
李滿倉和孫福貴也眼巴巴地看著。
秦建國放下筷子,麵色平靜,心裡卻飛快地盤算著。他早有預料,也知道不能一口回絕,傷了和氣,但也不能輕易答應,這裡麵牽扯太多。
“趙支書,李支書,孫支書,”秦建國開口,語氣誠懇,“各位的心情我理解。都是為各自屯子的社員謀福利。不過,這種兔的事情,不是小事。我們屯的兔場也是剛起步,種兔自己都緊張,而且這兔子嬌貴,不同水土養法不一樣,貿然給你們,萬一養不好,折了本,我秦建國可擔待不起。得等我們技術更成熟,摸索出穩妥的法子,再說推廣的事。”
他頓了頓,繼續道:“至於地區招待所那邊,這次采購也是機緣巧合,人家沒說下次還要,更沒說要擴大采購範圍。我們也就是一錘子買賣。再說了,咱們幾個屯子的產出都差不多,要是都湧上去,東西多了,價格肯定得下來,對誰都沒好處。我看,這事還得從長計議。”
秦建國這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點明了困難,也暗示了潛在的風險,還把下次合作說成了沒影的事。
趙大刀幾人聽了,臉上有些失望,但也不好再強求。李滿倉訕訕地說:“建國隊長考慮得周到,是這麼個理兒。”
酒桌上的氣氛一時有些沉悶。
老支書見狀,連忙舉起酒杯:“哎哎哎,今天是老哥幾個聚會,不談公事,不談公事!來,喝酒喝酒!嘗嘗這豬頭肉,味道不錯!”
幾人重新舉杯,但心思顯然已經不全在酒上了。又喝了幾巡,東拉西扯了些閒話,趙大刀幾人見實在探不出什麼實質性的承諾,也怕喝多了天黑路滑不好走,便起身告辭。
老支書和秦建國把他們送到屯口,看著三人騎著自行車,搖搖晃晃地消失在暮色中。
回到大隊部,看著杯盤狼藉的桌子,老支書長長舒了口氣,對秦建國說:“看見沒?這就是聞到腥味的貓兒。今天咱們是擋回去了,可以後呢?眼紅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秦建國眉頭緊鎖,點了點頭:“是啊,老支書。咱們得抓緊把副業搞得再紮實點,步子再穩點。錢揣在兜裡,還得有本事守住才行。另外,我也在想,光靠咱們自己埋頭乾不行,是不是也得跟公社彙報一下,看看上麵有沒有什麼政策或者指導,免得被人說咱們吃獨食。”
“嗯,你想得對。”老支書讚許地看著秦建國,“是得跟公社通個氣。樹大招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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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商量了幾句,秦建國才離開大隊部往家走。
天色已晚,墨藍色的天幕上綴著幾顆寒星,北風吹在臉上,刀割似的。秦建國酒意上湧,心裡卻格外清醒。屯子外部,有眼紅的鄰居虎視眈眈;屯子內部,老支書的催生猶在耳邊;而家裡,念秋似乎近來也有些心事重重……這貓冬,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他推開家門,一股暖意夾雜著淡淡的飯菜香撲麵而來。沈念秋正坐在燈下縫補著什麼,見他回來,抬頭溫柔一笑:“回來了?酒氣挺大的,鍋裡有熱水,我給你倒點擦把臉。”
看著她恬靜的側影,秦建國心頭一軟,外間的煩擾似乎都暫時遠去了。他走過去,握住她微涼的手:“嗯,回來了。外麵的事都處理完了。”
他注意到她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關切地問:“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
沈念秋心裡一跳,手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抽出手,起身去給他倒水:“沒事,可能就是有點累。你快坐下歇歇。”
她背對著他,心裡那個不敢確定的秘密,在此刻顯得格外沉重。她想說,又怕不是;她想等,又不知要等到何時。最終,她還是決定再等等,等身體給出更明確的信號。
這個冬夜,靠山屯在寒風中靜謐安臥,秦建國的心思在內外交織的事務上,而沈念秋,則獨自懷揣著一份或許即將改變他們生活的、甜蜜而又沉重的期待,在忐忑中等待著春天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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