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外,最後一縷夕陽沉入地平線,翡翠行省的夜空逐漸亮起繁星。風鈴的聲音從遠處飄來,混著草原上不知名蟲子的鳴叫,像一首輕柔的催眠曲。
凱爾看著手中的草兔子,鼻子抽動兩下,金色瞳孔突然蒙上一層水霧。他死死咬住下嘴唇,卻還是漏出一聲小小的抽泣。
“我才……才不喜歡這種東西呢……”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哭腔,小手卻把草兔子攥得更緊了:“義父說玩玩具是軟弱的表現……義母從來不會……”
木屋內突然安靜下來。尼克正往火堆裡添柴的手停在半空,林昭然從窗邊轉過身,連袁質都抬起頭,赤瞳微微睜大。
凱爾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慌忙用袖子抹了把臉,黑色禮服袖口立刻洇濕一片。
“我、我是說……領主府當然什麼玩具都有!水晶棋、寶石人偶、會唱歌的機械鳥……比這個破草兔子強一萬倍!”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幾個字幾乎聽不見。草兔子的熒光映在他臉上,照亮了眼角還沒擦乾的淚痕。
尼克悄悄放下柴火,蝠翼不自覺地收攏起來。林昭然的紅瞳閃爍了一下,指尖的火苗“嗤”地熄滅了。
袁質看著凱爾強忍淚水的樣子,赤瞳在火光下微微閃爍。他張了張嘴,喉嚨發緊,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你、你其實……”他的聲音很輕,結結巴巴的:“不、不用……假裝不喜歡……”
凱爾抬起淚眼,金色瞳孔裡閃過一絲詫異。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最木訥的家夥會突然開口。
“誰、誰假裝了!”凱爾嘴硬地反駁,但聲音已經沒了剛才的底氣。他低頭盯著懷裡的草兔子,熒光映在他的小臉上,顯得格外脆弱。
尼克悄悄挪近了一點,蝠翼輕輕收攏,聲音難得溫和:“喂,小鬼,你要是想哭就哭唄,我們又不會笑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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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昭然抱著手臂站在一旁,紅瞳掃過凱爾緊攥著兔子的手,突然嗤了一聲:“得了吧,這小鬼肯定憋習慣了。領主府的大少爺嘛,裝模作樣是必修課。”
“我才不是大少爺!”凱爾猛地抬頭,金色瞳孔裡閃過一絲憤怒,但隨即又黯淡下來。他咬了咬嘴唇,聲音突然低得幾乎聽不見:“我……我本來是個流浪兒……”
木屋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火堆發出“劈啪”的輕響,火星飄起又熄滅。
凱爾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草兔子的耳朵,聲音越來越小:“我來自賽博區塊……那裡的孩子要是沒家,就得在廢料堆裡找吃的……”他的金色瞳孔微微失焦,像是看到了很遠的地方:“後來翡翠行省的領主夫婦發現我長得像他們死去的兒子,就把我帶回來了……”
袁質的赤瞳微微睜大,不自覺地向前傾了傾身子。尼克收起了一貫的嬉皮笑臉,蝠翼安靜地垂著。林昭然雖然還是那副不耐煩的表情,但紅瞳裡的銳利已經軟化了幾分。
“但我和他們的兒子一點都不像……”凱爾的聲音帶著苦澀:“他是個天才,從小就會操控植物魔法,性格也……也比我好多了。”他的小手攥緊了草兔子:“養父母說,想要彆人尊重你,就得先讓彆人怕你。他們說……歡樂是要靠殺人立威才能換來的……”
凱爾突然抬起頭,金色瞳孔裡閃過一絲倔強:“但我從來沒殺過人!那些撲克牌士兵、木偶怪物……都是假的!我隻是……隻是想讓彆人陪我玩……”
他的聲音哽住了,急忙低下頭,不想讓人看到他又要哭出來的樣子。草兔子的熒光映在他的小臉上,照亮了滾落的一滴淚水。
木屋內安靜得能聽見火堆燃燒的聲音。袁質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拍拍凱爾的肩膀,但又猶豫地縮了回來。
尼克突然地一拍大腿,蝠翼猛地展開:“哈!我就知道!你這小鬼根本不是什麼壞種,就是個缺玩伴的熊孩子嘛!”
林昭然翻了個白眼,但嘴角微微上揚:“所以搞了半天,你那些‘把人做成玩偶’的狠話都是跟大人學來裝樣子的?”
凱爾的小臉漲得通紅,金色瞳孔裡閃過一絲羞惱:“才、才不是裝樣子!我很凶的!我——”
“行啦行啦。”尼克笑嘻嘻地打斷他,突然從行囊裡掏出一副撲克牌:“既然你這麼喜歡玩,要不要來一局?輸了的人臉上畫烏龜!”
凱爾愣住了,金色瞳孔微微顫動。他看了看尼克手中的撲克牌,又低頭看了看懷裡的草兔子,小嘴抿成一條線。
袁質悄悄往火堆裡添了根柴,火光“呼”地竄高了些,照亮了凱爾猶豫的表情。林昭然抱臂站在一旁,紅瞳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要玩就快點,小鬼。不然我可要睡覺了。”
凱爾的金色瞳孔在三人之間來回掃視,最後定格在尼克手中的撲克牌上。他深吸一口氣,突然一把抓過牌,小臉上終於露出一個真實的、孩子氣的笑容:
“哼!你們輸定了!”
火堆的光暈在木屋牆壁上投下四個晃動的影子,外麵的夜空繁星點點,風鈴的聲音從遠處隱約傳來,像一首溫柔的搖籃曲。
……
凱爾他們玩到半夜才睡去,此刻已經睡著的尼克臉上已經畫滿了歪歪扭扭的烏龜,連蝠翼上都塗滿了鬼畫符。林昭然蜷縮在火堆旁,紅瞳緊閉,尖牙無意識地磨蹭著抱在懷裡的草編兔子——不知何時從凱爾那裡順來的。小少爺本人四仰八叉地躺在木桌上,嘴角還掛著勝利的微笑,黑色禮服沾滿了炭灰和顏料。
不過就在大家睡得正香的時候,袁質猛地睜開眼睛,赤瞳在黑暗中劇烈收縮。他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在一個隱蔽的空間中活生生的啃食一個人,一旁是尼克還有林昭然正滿臉絕望、渾身傷痕的看著自己……
袁質的喉嚨裡還殘留著夢中那種野獸般的低吼聲,牙齒不自覺地磨蹭著,仿佛還能嘗到血肉的腥味。冷汗浸透了後背,手指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道月牙形的血痕。
他緩緩轉頭,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向身旁——林昭然蜷縮在火堆旁,紅瞳緊閉,呼吸均勻,懷裡還抱著那隻草編兔子。她的睡顏安靜得像個普通女孩,完全看不出白天那副火爆模樣。再遠一點,尼克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蝠翼攤開像張毯子,臉上畫的烏龜在月光下顯得滑稽可笑。
袁質的呼吸漸漸平複,但夢境中的畫麵仍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林昭然驚恐的眼神,尼克翅膀上的傷口,還有自己滿嘴鮮血、叼著鮮肉的樣子……
他輕手輕腳地爬起來,黑色劉海被冷汗打濕,黏在額頭上。赤瞳在黑暗中微微發亮,像兩簇不安的火苗。袁質小心翼翼地跨過熟睡的凱爾,生怕驚醒這個小惡魔。
就在這時——
木屋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袁質猛地轉頭,黑色劉海黏在冷汗涔涔的額頭上。透過木屋的縫隙,他看到草原上漂浮著數十盞幽綠色的光點——像眼睛,又像鬼火,正無聲地向小木屋聚攏。
草葉發出被碾壓的細微聲響,某種粘稠的液體滴落聲混雜其中。袁質的指尖泛起微光,赤瞳死死盯著那些越來越近的光點。當最近的光點移動到月光下時,他看清了——
那是一隻腐爛的鹿。
準確地說,是半具鹿屍。它的後半身已經消失,露出森森白骨和垂落的腸子,但前半身卻詭異地活著,眼窩裡跳動著幽綠火焰。更可怕的是,它的鹿角上掛著十幾個風鈴,每個鈴鐺都由半透明的嬰孩頭骨製成。
“叮——”
風鈴無風自動。
鹿屍突然轉向木屋,腐爛的嘴唇向後撕裂,露出人類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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