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段速降索被砍斷,伴隨著獸人墜崖時不甘的咆哮和慘叫,萊恩和最後幾名斷後的老兵終於憑借著臂力,艱難地爬上了峽穀邊緣。冰冷的狂風瞬間包裹全身,卻吹不散那浸透骨髓的疲憊和劫後餘生的戰栗。
“快!拉起傷員!撤回堡壘!”卡爾文中尉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破裂,但他依舊像一根繃緊的弓弦,強撐著指揮隊伍。每個人的體力都已逼近極限,尤其是抬著擔架的士兵,雙臂不住地顫抖,全靠意誌力在支撐。
萊恩落地時一個踉蹌,差點軟倒在地,艾倫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萊恩的臉色蒼白如紙,鼻血流淌過的痕跡在沾滿灰塵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目,太陽穴如同被重錘敲擊般嗡嗡作響,這是精神力嚴重透支的跡象。但他依舊強撐著,回頭望了一眼那如同惡魔巨口般的黑暗峽穀——下方的火把光芒依舊在晃動,獸人的咆哮聲並未遠去,它們絕不會輕易放棄。
“它們……可能會尋找其他路徑……”萊恩喘息著,艱難地對中尉說。
“我知道!”卡爾文中尉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和血汙,“所以我們必須更快!通訊兵!發信號!讓堡壘接應!”
一名通訊兵立刻掏出信號筒,一枚耀眼的紅色光球尖嘯著劃破灰岩界黎明天空那壓抑的暗紅色,那是代表“緊急撤離,急需接應”的信號。
隊伍拖著沉重的步伐,攙扶著傷員,用儘最後的氣力向鐵砧堡壘的方向亡命奔逃。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肺部火辣辣地疼痛。但求生的欲望和返回安全港灣的信念支撐著他們。
終於,當那座巨大、冰冷、傷痕累累的黑色堡壘輪廓再次出現在地平線上時,幾乎所有人都湧出一種想要痛哭的衝動。
堡壘閘門早已開啟,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和焦急等待的醫護兵衝了出來。
“快!傷員!抬進去!”
“後麵可能有追兵!準備防禦!”
混亂而高效的接應迅速展開。重傷員被第一時間送往醫療所,輕傷者也被攙扶進去。萊恩、莉莉、艾倫以及維克多等人,幾乎是被士兵們半扶半架著弄進了堡壘。
當那沉重的閘門再次轟然關閉,將外麵那片危險荒原徹底隔絕時,一種巨大的、令人虛脫的安全感瞬間席卷了所有人。許多士兵直接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連手指都不想動彈一下。空氣中彌漫著汗味、血味、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歎息。
萊恩背靠著冰冷的石牆,緩緩滑坐到地上,閉上眼睛,貪婪地呼吸著堡壘內那混合著硫磺、金屬和煙火氣息的“安全”空氣。莉莉坐在他旁邊,雙手還在微微顫抖,但眼神中卻充滿了活下來的慶幸。艾倫直接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胸膛劇烈起伏。維克多則靠著牆,努力想維持貴族的儀態,但那身臟汙破損的法袍和蒼白的臉色,卻讓他顯得格外狼狽。
短暫的休整後,便是忙碌的善後工作。陣亡者的遺體被妥善安置,傷者得到進一步治療,參戰人員需要彙報情況。
萊恩小隊被單獨叫到了指揮部旁邊的一個房間。雷納德少校、奧魯導師以及臉上帶著一絲倦容但眼神銳利的卡爾文中尉都在那裡。
房間內的氣氛嚴肅而凝重。
卡爾文中尉率先上前一步,他先是對雷納德少校和奧魯導師敬了個禮,然後目光掃過萊恩四人,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鄭重:
“少校,導師。此次救援行動,情況之危急遠超預期。第七巡邏隊幸存三人,已成功救回。但我方亦陣亡一人,輕傷數人。”他頓了頓,目光最終落在萊恩身上,“此次行動能成功撤離,並且將傷亡降到最低,除了士兵們的英勇,這幾位學院學徒的表現……至關重要,甚至可以說,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雷納德少校和奧魯導師的目光立刻聚焦過來。
卡爾文中尉詳細彙報了過程:從萊恩精準的環境探路和危險預警,到遭遇戰時及時的【閃光術】和武器附魔扭轉戰局;從搶救傷員時表現出的冷靜和有效的戰地急救,到最關鍵的時刻——萊恩敏銳發現薩滿能量殘留,果斷判斷出獸人主力即將回援,並提出立刻撤退的建議;以及在整個撤退過程中,他持續不斷的感知預警和路徑選擇,其作用堪比甚至超過了一名最優秀的偵察兵。
“……若非沃特學徒數次關鍵時刻的精準判斷和果斷建議,我們這支救援隊,很可能不僅無法救回幸存者,自己也會全軍覆沒在剃刀峽穀。”卡爾文中尉最後總結道,語氣中沒有絲毫誇張,隻有事實陳述後的餘悸和肯定。
雷納德少校聽著彙報,臉上的表情從嚴肅逐漸變為驚訝,最後化為深深的審視。他看向萊恩:“沃特學徒,中尉所說,是否屬實?”
萊恩站起身,雖然身體依舊疲憊,但身姿挺得筆直:“報告中尉,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是卡爾文中尉決策果斷,是所有士兵英勇奮戰,我們才能成功返回。”他沒有居功,將功勞歸於集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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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魯導師那總是古井無波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感興趣的神色:“對能量感知如此敏銳……還能應用於實戰到這種程度……有趣。”
雷納德少校點了點頭,目光中的審視變成了讚賞:“不居功,很好。但功勞就是功勞。帝國軍隊,賞罰分明。”他看向四人,“你們四個,在本次任務中表現出的勇氣、能力和團隊精神,遠超預期。尤其是你,萊恩·沃特。”
他頓了頓,宣布道:“鑒於你們的卓越表現,我將親自為你們申請集體三等軍功,以及相應的額外曆練學分和物資獎勵。你們的行動,不僅拯救了同袍的生命,也為學院贏得了榮譽。”
集體三等軍功!這對於還是學徒的他們來說,無疑是極高的榮譽和肯定!艾倫頓時咧開大嘴,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莉莉也驚訝地捂住了嘴,眼中閃爍著光彩。連維克多都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能獲得如此正式的表彰。
“謝謝少校!”萊恩代表小隊,敬了一個還不太標準的軍禮。
“這是你們應得的。”雷納德少校擺了擺手,語氣緩和了一些,“下去休息吧,好好恢複。經過這次,你們不再僅僅是學徒了。”
離開指揮部,黎明的光線已經勉強驅散了部分黑暗,但堡壘內部依舊燈火通明。雖然疲憊欲死,但四個人的心情卻都有些激蕩。
“軍功!哈哈!我就知道跟著萊恩準沒錯!”艾倫用力拍著萊恩的肩膀,差點把他拍散架。
莉莉也微笑著,輕聲道:“萊恩同學,這次真的多虧你了。”
維克多看著萊恩,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微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然後迅速移開了目光。但那眼神中以往的輕蔑,確實消散了大半。
萊恩感受著夥伴們的情緒,心中也湧起一股暖流和成就感。但他沒有忘記峽穀中那股陰冷的薩滿能量,也沒有忘記莉莉發現的物資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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