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著雪沫,像刀子一樣刮過山林。楊帆哈出一口白氣,看著眼前歪歪扭扭的隊伍,心裡沉甸甸的。短短三天,已經有七個弟兄在行軍時滑倒摔傷,更麻煩的是槍械——昨天伏擊偽軍巡邏隊時,三杆槍卡了殼,差點讓整個隊伍交代在雪地裡。
“司令,老套筒凍得像根鐵棍,撞針根本敲不響!”王鐵錘拖著凍僵的腿走過來,手裡拎著一挺泛著冰霜的輕機槍,“這玩意兒現在就是燒火棍。”
楊帆沒說話,伸手摸了摸機槍槍機。指尖傳來的刺痛讓他瞬間縮回手,一層皮已經粘在了金屬上。他看著身後五十幾個弟兄——有人用破布裹著腳,有人把繳獲的棉衣撕成條捆在鞋底,但每一步仍像在冰麵上跳舞。二虎剛才抬傷員時又摔了一跤,鼻血灑在雪地上,紅得刺眼。
“不能等死。”楊帆的聲音不高,卻讓所有人都抬起頭,“鐵錘,帶上你的家夥,跟我來。”
山寨唯一的“工坊”是個漏風的木棚子。王鐵錘把繳獲的工具攤開在草墊上,眉頭擰成了疙瘩:“小鬼子用的槍油到零下十度就凝,咱們這土造的更不頂用。”
楊帆盯著棚外被積雪壓彎的鬆枝,忽然道:“以前老家獵戶用獾油抹弓弦,雪天也不裂。”
“獾油?”王鐵錘眼睛一亮,“後山獾子洞多的是!再摻點鬆脂……”
當夜,幾個弟兄揣著套索摸進後山。第二天一早,王鐵錘捧著一陶罐泛黃粘稠的液體,激動得手都在抖:“成了!鬆脂熬化兌獾油,我試了十幾種配比!”
測試就在寨子前的空地上。零下二十度的寒風裡,一杆老套筒塗了新油,楊帆親自扣動扳機。“砰——”槍聲清脆震落鬆枝積雪,周圍頓時爆發出歡呼。
二虎迫不及待地把改良馬掌釘往鞋底鉚:“這回看老子還在冰上摔不摔!”他猛地在結冰的河麵上衝刺,結果腳底抓地太牢,上身卻沒收住力道,“噗通”一聲整個人拍在冰麵上。
“虎子!”眾人慌忙去扶,卻見二虎捂著鼻子爬起來,鮮血從指縫滴滴答答往下落,卻咧著嘴笑:“真他娘帶勁!比小鬼子皮靴還穩當!”
真正的考驗在三天後的深夜。哨兵發現一隊偽軍摸向物資囤積點,楊帆當即下令阻擊。
機槍手小順子把臉貼在冰冷的槍身上,突然想起什麼,掀開衣襟把機槍撞針部位捂在胸口。零下三十度的寒夜裡,少年用體溫一點點焐熱鋼鐵。當偽軍進入射界時,他扣下扳機——噠噠噠噠!清脆的連擊劃破寂靜。
戰鬥結束後,小順子卻站在原地不動。楊帆走近才發現,這孩子的三根手指死死粘在槍管上,撕下來時連皮帶肉血淋淋一片。
“不疼,司令。”小順子聲音發顫,眼睛卻亮得嚇人,“咱們的槍能響了!”
山林深處,兩個披著白布的人影靜靜觀察著這一切。
“防凍槍油、冰麵防滑、體溫預熱……這群土匪不簡單。”年輕的那個在小本上飛快記錄。
年長的獵人眯起眼睛:“看腳印。”
雪地上,一行明顯大於常人的足跡消失在密林深處,每個腳印都陷入雪中半尺有餘。
“不是咱們的人。”
“也不是鬼子……這分量,得是背著兩百斤重物才能踩出來的。”
兩人對視一眼,悄然退入林海雪原。
第二天正午,楊帆在檢查防禦工事時,發現寨門外不知何時多了一捆用油布包好的物資。打開一看,是兩本磨損嚴重的《冬季野外作戰手冊》,封底用炭筆畫了個不起眼的鬆枝圖案。
“抗聯的人來過了。”他輕輕摩挲著書頁,遠處山巒寂靜無聲。
王鐵錘湊過來低聲道:“昨兒後哨聽見林子裡有動靜,追出去隻看見一排大腳印……比我的鞋大兩圈還不止。”
楊帆望向蒼茫林海。這片白色的煉獄裡,他們不再是孤軍奮戰——但新的謎團,已然隨著那些巨大的腳印,悄無聲息地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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