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的手指又動了幾下，比之前明顯……而且……”護士有些遲疑地看了一眼顧淮深，“她……她好像……在皺眉……嘴裡……好像在說什麼……”
說什麼？！
顧淮深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期待和恐懼交織！是再次呼喚“小哥哥”？還是……仇恨的名字？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和周明遠一起，再次輕輕靠近那扇隻開了一條縫隙的門。
這一次，不需要將耳朵貼在門板上，一個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音節，斷斷續續地、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和掙紮，從門內飄了出來：
“……恨……”
“……顧……”
“……淮……深……”
不是“小哥哥”。
是“恨”。
是“顧淮深”。
清晰，冰冷，帶著深入骨髓的痛楚。
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瞬間刺穿了顧淮深剛剛燃起一絲溫度的心臟！將他從短暫的、由“小哥哥”身份構築的幻夢中，狠狠地拽回了血淋淋的現實！
她恨他。
即使是在意識模糊、生死邊緣，她潛意識裡最強烈的情緒，依舊是對“顧淮深”這個名字的恨意！那聲“小哥哥”帶來的微光，在殘酷的恨意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巨大的痛苦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他高大的身軀劇烈地晃了一下，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他猛地捂住嘴，劇烈的咳嗽伴隨著壓抑不住的嗚咽從指縫中溢出，溫熱的液體瞬間濡濕了手掌——是血。
他強行壓下翻湧的血氣，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扇門，裡麵是翻湧的絕望和一種近乎毀滅的自嘲。
周明遠看著他瞬間灰敗下去的臉色和嘴角刺目的鮮紅，心頭巨震，立刻扶住他：“淮深！撐住！她現在意識混亂！那不是清醒狀態下的認知！”
“不……那就是她最真實的……想法……”顧淮深的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血腥氣，每一個字都像從肺腑裡撕裂出來，“‘小哥哥’……是假的……是陽光下的泡沫……一碰就碎……‘顧淮深’……才是她血淋淋的現實……是顧家罪惡的……烙印……”
他靠著牆，緩緩滑坐到冰冷的地麵上，如同被抽走了脊梁。剛剛因為抗體出現而燃起的希望，被這聲清晰的“恨”徹底澆滅，隻剩下刺骨的寒冷和無邊的黑暗。
他為了那聲“小哥哥”燃儘了自己，試圖抓住那虛幻的微光。可最終，他依然是那個背負著血海深仇、被她刻骨憎恨的顧淮深。
就在這時，周明遠的手機急促地響了起來，是實驗室打來的。他立刻接起，聽著電話那頭快速而激動地彙報，臉色瞬間變得極其精彩——震驚、困惑、難以置信！
“你確定？！”周明遠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荒謬的驚駭，“從她的血液樣本裡分離出的那種特殊抗體……其分子序列……與……與顧淮深先生三年前一次特殊體檢中留存的、一份被標注為‘異常免疫因子’的存檔數據……存在……存在高度同源性？！這怎麼可能？！”
如同平地驚雷！
癱坐在地上的顧淮深，猛地抬起頭！沾著血跡的臉上，是極致的茫然和震驚！
他的……抗體？
林晚體內救命的抗體……源頭……指向了他自己？！
這荒謬的、如同命運最殘酷玩笑的結論，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兩個男人被真相和恨意碾碎的認知之上！冰冷的icu走廊裡，隻剩下儀器規律的嗡鳴，和這份荒謬到令人窒息的報告帶來的、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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