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夜風吹過破敗的山神廟頂,殘破的窗欞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鬼魅的低語。月光透過屋頂的破洞傾瀉而下,在布滿灰塵的地麵上投下不規則的光斑,照亮了神像眉宇間凝固的滄桑。沈清辭將一件厚實的披風蓋在沈忠身上,老仆靠在牆角,呼吸漸漸平穩,臉上的血色卻依舊蒼白,胸口的傷口在顛簸中隱隱滲血,染紅了衣襟。
蘇慕言手持長劍,靜立在廟門內側,白衣勝雪,身姿挺拔如鬆。他的目光透過彌漫的夜色,警惕地掃視著遠處戈壁的動靜,耳廓微動,捕捉著風吹草動的聲響。“這一帶是涼州與甘州的交界,曆來是三不管之地,馬賊、逃兵、秘密會社混雜,夜裡極不太平。”他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驚擾了沈忠的休息,“剛才那些黑衣人雖退,但未必會善罷甘休,我們得時刻戒備。”
沈清辭點點頭,伸手按在衣襟內側的劍匣上,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心緒安定。他看著蘇慕言的背影,心中滿是感激:“此次若不是你及時趕到,我和忠伯恐怕已遭不測。隻是你向來閒散,為何會突然追來涼州?”
蘇慕言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眼底卻帶著一絲凝重:“你離京那日,我恰好在吏部外辦事,無意間聽到兩位主事低聲議論,說你此行是去查邊軍糧草案,而這案子背後牽扯到李林甫的門生——涼州刺史王懷安。”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李林甫黨羽遍布朝野,手段狠辣,當年我父親便是因不願依附於他,才被構陷罷官,鬱鬱而終。我深知這夥人的行事風格,他們絕不會讓你輕易查到真相,所以放心不下,便快馬加鞭追了過來。”
提及往事,蘇慕言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憤。沈清辭心中一震,他從未知曉蘇慕言的家世竟有這般隱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安慰,隻能沉聲道:“慕言,多謝你。此次查案,我不僅是為了邊軍將士,也是為了朝廷清明。若能扳倒王懷安這等奸佞,也算是為令尊出了一口惡氣。”
蘇慕言眼中閃過一絲亮色,頷首道:“正因如此,我才一定要助你。不過,王懷安在涼州經營多年,根基深厚,軍政大權一把抓,我們僅憑兩人之力,無異於以卵擊石。必須找到可靠的助力,才有勝算。”
“可靠的助力?”沈清辭眉頭微蹙,“涼州城內皆是王懷安的親信,地方官員要麼趨炎附勢,要麼敢怒不敢言,想要找到幫手,恐怕不易。”
“未必。”蘇慕言沉吟道,“我曾聽聞,涼州城東有一座恒沙寺,始建於貞觀年間,是絲綢之路上的名寺,寺內僧人眾多,且與邊軍一些將領素有往來。”他頓了頓,補充道,“更重要的是,恒沙寺的住持玄空大師,早年曾在長安慈恩寺修行,與你恩師裴大人有過交集,為人正直,嫉惡如仇。或許,我們可以去拜訪他,尋求相助。”
沈清辭眼睛一亮,裴恩師一生清廉,交友甚嚴,能得到他認可的人,必定可靠。“好,明日天亮後,我們便前往恒沙寺。”他話音剛落,忽然聽到廟外傳來一陣極輕的馬蹄聲,聲音雜亂,似乎有七八騎正在朝著山神廟的方向趕來。
蘇慕言眼神一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即縱身躍到廟門旁的破窗後,小心翼翼地向外望去。夜色濃重,戈壁上沒有遮擋,借著微弱的月光,能看到遠處出現幾道黑影,正快馬加鞭而來,馬蹄揚起的塵土在夜色中隱約可見。
“是追兵。”蘇慕言壓低聲音,“他們應該是順著我們的馬蹄印追來的,人數不少,個個馬術精湛,看來是王懷安麾下的精銳。”
沈清辭心中一緊,沈忠傷勢未愈,無法騎馬奔逃,若是被追兵圍住,後果不堪設想。“慕言,你帶著忠伯先走,我來斷後。”他握緊袖中的短劍,眼神堅定。
“胡說!”蘇慕言斷然拒絕,“你我二人聯手,尚且能與之一戰,若分開行動,隻會被他們各個擊破。”他目光掃過廟內,忽然看到神像旁有一個不起眼的暗格,那是山神廟用來存放香火錢和供品的地方,雖然狹小,但勉強能容下一人。“快,把忠伯藏進暗格裡,用雜物遮掩好。我們兩人引開追兵,待擺脫他們後,再回來彙合。”
事不宜遲,沈清辭立刻扶起沈忠,將他送入暗格。沈忠掙紮著想要出來,卻被沈清辭按住肩膀:“忠伯,你傷勢過重,跟著我們隻會拖累我們。待我們擺脫追兵,便來接你。你在此處安心躲藏,切勿出聲。”
沈忠眼中滿是擔憂,卻也知道事態緊急,隻能含淚點頭:“公子,你們一定要保重,千萬不要逞強。”
沈清辭點點頭,與蘇慕言一起,用破舊的供桌和雜草將暗格遮掩好,隨即握緊手中的兵器,相視一眼,縱身躍出廟門。
“站住!”追兵看到兩人,立刻高聲喝喊,隨即催馬圍了上來。為首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腰間掛著虎頭腰牌,眼神凶狠,正是王懷安麾下的親衛統領馬彪。他手中揮舞著一把鬼頭刀,厲聲喝道:“沈清辭,你勾結江湖匪類,拒捕傷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識相的,束手就擒,或許還能留你全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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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辭冷笑一聲:“馬彪,你身為朝廷命官,卻甘當王懷安的爪牙,助紂為虐,克扣邊軍糧草,殘害百姓,才是死有餘辜!”
“牙尖嘴利!”馬彪怒喝一聲,揮刀朝著沈清辭砍來,刀鋒帶著呼嘯的風聲,勢大力沉。沈清辭身形一晃,靈巧地避開刀鋒,同時短劍出鞘,朝著馬彪的手腕刺去。蘇慕言則拔劍迎向其餘追兵,白衣翻飛,劍光如練,瞬間便與三名追兵纏鬥在一起。
馬彪的武功極為剛猛,鬼頭刀揮舞得虎虎生風,每一刀都朝著沈清辭的要害砍來。沈清辭的短劍以靈巧見長,難以硬接其鋒芒,隻能憑借精妙的身法周旋。但馬彪的招式大開大合,氣勢逼人,漸漸將沈清辭逼得連連後退,身上的傷口在劇烈運動下再次崩裂,鮮血順著青衫滴落,染紅了腳下的戈壁。
另一邊,蘇慕言以一敵三,絲毫不落下風。他的劍法輕靈飄逸,變幻莫測,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劍光閃爍間,兩名追兵已經被他刺傷手臂,手中的長刀脫手飛出。但剩下的追兵也並非等閒之輩,拚死纏住蘇慕言,不讓他前去支援沈清辭。
馬彪見狀,心中大喜,攻勢越發猛烈:“沈清辭,你已經體力不支,還不投降?再頑抗下去,我讓你碎屍萬段!”
沈清辭咬緊牙關,強忍著傷口的劇痛,腦中飛速思索著破敵之策。馬彪的武功雖強,但性子急躁,招式雖猛,卻也難免露出破綻。他深吸一口氣,故意賣了個破綻,將胸口露出空當。馬彪果然中計,大喜過望,揮刀朝著他的胸口劈來。
就在刀鋒即將及體的瞬間,沈清辭猛地矮身,身形如同狸貓般靈巧地避開,同時短劍向上一挑,精準地刺中了馬彪的小腹。馬彪慘叫一聲,低頭看著小腹上的傷口,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沈清辭趁機抽出短劍,一腳將他踹倒在地,隨即轉身朝著圍攻蘇慕言的追兵衝去。
“找死!”剩下的那名追兵見沈清辭衝來,立刻轉身迎戰。沈清辭與蘇慕言聯手,兩人配合默契,招式互補,沒過幾招便將那名追兵製服。其餘受傷的追兵見狀,嚇得魂飛魄散,不敢再戀戰,紛紛調轉馬頭,狼狽逃竄。
沈清辭想要追趕,卻被蘇慕言拉住:“不必追了,他們已經知道我們的行蹤,追也無益。況且你的傷口需要處理,忠伯還在廟裡等著我們。”
沈清辭點點頭,強忍著眩暈感,與蘇慕言一起返回山神廟。打開暗格,沈忠立刻焦急地迎了上來:“公子,你沒事吧?你的傷口又流血了!”
“無妨,隻是皮外傷。”沈清辭擺了擺手,臉色卻因失血而有些蒼白。蘇慕言取出金瘡藥,仔細地為他重新包紮傷口,動作輕柔卻迅速。
“馬彪是王懷安的得力乾將,此次沒能將他斬殺,後患無窮。”沈清辭沉聲道,“他必定會回去稟報王懷安,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接下來的行程會更加凶險。”
蘇慕言點點頭:“事不宜遲,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前往恒沙寺。恒沙寺遠離城區,且有僧人庇護,王懷安就算想動手,也得有所顧忌。”
當下,三人不敢耽擱,沈清辭攙扶著沈忠,蘇慕言牽著兩匹馬,趁著夜色,朝著恒沙寺的方向趕去。戈壁的夜晚格外寒冷,寒風如同刀子般刮在臉上,沈忠傷勢未愈,走了沒多久便氣喘籲籲,臉色越發蒼白。
“公子,我……我實在走不動了,你們先走吧,不要管我。”沈忠喘著粗氣,聲音虛弱。
“忠伯,你說什麼胡話!”沈清辭停下腳步,語氣堅定,“我們是一家人,生死與共,我絕不會丟下你不管。”他看向蘇慕言,“慕言,不如我們輪流背著忠伯趕路?”
蘇慕言沒有猶豫,立刻蹲下身子:“忠伯,我來背你。”
沈忠眼中滿是感動,卻連連擺手:“不行不行,蘇公子乃是江湖名士,怎能讓你背我這老朽……”
“忠伯,事到如今,不必拘泥於這些虛禮。”蘇慕言不由分說,將沈忠背了起來,“我們儘快趕到恒沙寺,你才能得到妥善的醫治。”
說完,蘇慕言站起身,穩穩地背著沈忠,與沈清辭一起,加快了腳步。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將三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在空曠的戈壁上,顯得格外孤寂卻又堅定。
一路疾行,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遠處的地平線上出現一片錯落有致的寺廟建築群。那便是恒沙寺,寺廟依山而建,青磚灰瓦,在晨曦中顯得莊嚴肅穆。寺廟周圍古木參天,鬱鬱蔥蔥,與周圍荒涼的戈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終於到了。”沈清辭鬆了一口氣,連日的奔波和廝殺讓他身心俱疲,看到恒沙寺的那一刻,心中湧起一股劫後餘生的慶幸。
蘇慕言放下沈忠,兩人攙扶著他,緩緩朝著恒沙寺走去。寺廟的山門緊閉,門楣上“恒沙寺”三個大字蒼勁有力,曆經歲月滄桑,依舊清晰可辨。沈清辭走上前,輕輕敲響了山門。
片刻後,山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小和尚探出頭來,約莫十三四歲的年紀,眉目清秀,看到三人風塵仆仆、滿身傷痕的模樣,不由愣了一下:“三位施主,請問你們是何人?前來恒沙寺有何貴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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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辭拱手道:“小師父,在下沈清辭,自長安而來,有事求見玄空大師。煩請小師父通報一聲,就說長安裴寂的門生,特來拜會。”
小和尚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裴寂乃是前朝重臣,雖已過世多年,但威名遠揚,恒沙寺的僧人大多知曉。他不敢怠慢,連忙說道:“三位施主稍候,容小僧前去通報住持。”說完,便轉身匆匆跑了進去。
沒過多久,山門再次被打開,這次走出的是一位中年僧人,身披紅色袈裟,麵容清臒,目光深邃,正是恒沙寺的住持玄空大師。他身後跟著幾個僧人,手中端著茶水和乾淨的衣物。
玄空大師走到沈清辭麵前,雙手合十,稽首道:“阿彌陀佛,沈施主,久仰大名。裴大人乃一代賢良,老衲與他曾有一麵之緣,敬佩不已。得知施主前來,老衲特意在此等候。”
沈清辭連忙回禮:“玄空大師客氣了,晚輩冒昧前來,打擾大師清修,還望海涵。”
“施主言重了。”玄空大師目光落在沈清辭和沈忠的傷口上,眼中閃過一絲不忍,“施主三人一路辛苦,且滿身傷痕,想必是遭遇了凶險。快隨老衲入寺歇息,讓僧醫為你們診治傷口。”
說完,玄空大師側身讓開道路,邀請三人入寺。沈清辭和蘇慕言攙扶著沈忠,跟著玄空大師走進了恒沙寺。寺廟內規模宏大,庭院幽深,青磚鋪地,兩旁種植著高大的鬆柏,香火繚繞,梵音陣陣,讓人心中的煩躁瞬間消散了不少。
玄空大師將三人帶到一處僻靜的禪院,禪院不大,卻收拾得乾淨整潔,院內種著幾株菊花,在晨風中競相開放。“施主們暫且在此歇息,老衲已讓人去請僧醫,稍後便來為你們診治。”玄空大師說道,“衣物和茶水也已備好,施主們先洗漱更衣,緩解一下疲勞。”
“多謝玄空大師。”沈清辭再次拱手道謝,心中滿是感激。
玄空大師微微一笑:“施主不必客氣。待施主們安頓好後,老衲再來與施主詳談。”說完,便帶著其他僧人轉身離開了。
僧醫很快便來了,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和尚,醫術精湛,為沈忠和沈清辭仔細檢查了傷口,重新清洗、包紮,又開了幾副療傷的草藥,囑咐小和尚煎好送來。
三人洗漱更衣後,喝了幾口熱茶,吃了一些清淡的齋飯,身心都得到了些許舒緩。沈忠傷勢較重,服藥後便沉沉睡去。沈清辭和蘇慕言則坐在庭院中的石桌旁,等待玄空大師前來。
沒過多久,玄空大師如約而至,手中拿著一串佛珠,緩緩走到石桌旁坐下。“沈施主,此次前來涼州,想必不僅僅是為了拜訪老衲吧?”玄空大師開門見山,目光平靜地看著沈清辭。
沈清辭知道,玄空大師是個聰明人,不必隱瞞,便坦誠道:“大師明鑒,晚輩此次前來涼州,是受吏部所托,核查邊軍糧草克扣一案。此案牽扯甚廣,背後的主謀正是涼州刺史王懷安。晚輩一路遭遇追殺,九死一生,前來恒沙寺,一是為了躲避追兵,二是希望能得到大師的相助。”
玄空大師聞言,臉上沒有絲毫驚訝,似乎早已料到。他歎了口氣,道:“阿彌陀佛,王懷安在涼州作惡多端,老衲早有耳聞。他克扣邊軍糧草,中飽私囊,導致邊軍將士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甚至有不少將士因饑寒交迫,戰死沙場。更有甚者,他麾下的士兵常常騷擾百姓,劫掠財物,百姓怨聲載道,苦不堪言。”
沈清辭心中一沉,沒想到情況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大師,既然如此,為何沒有人揭發他?”
“揭發?”玄空大師苦笑一聲,“王懷安手握軍政大權,涼州城內的官員要麼是他的親信,要麼被他威逼利誘,誰敢揭發他?”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前些日子,有一位正直的縣尉,想要收集王懷安的罪證,結果被他安了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全家抄斬,慘不忍睹。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反抗他了。”
蘇慕言眉頭緊鎖:“如此說來,王懷安在涼州已經是一手遮天了?”
“可以這麼說。”玄空大師點點頭,“不過,也並非所有人都甘願屈服。邊軍中有一位將領,名叫秦嶽,現任涼州衛副將,為人正直,忠心耿耿,對王懷安的所作所為極為不滿,隻是苦於沒有證據,無法扳倒他。”他看向沈清辭,“秦將軍與老衲素有往來,也曾向老衲抱怨過王懷安的惡行。若是施主能聯合秦將軍,或許能有勝算。”
沈清辭心中一動,秦嶽身為邊軍副將,手握一定的兵權,且在邊軍中威望甚高,若是能得到他的支持,查案之路必定會順暢許多。“多謝大師告知,不知晚輩何時能見到秦將軍?”
“秦將軍近日正在城外的軍營駐守,防備匈奴入侵。”玄空大師沉吟道,“老衲今日便派人去給秦將軍送信,告知他施主的到來。想必秦將軍得知後,定會儘快趕來與施主相見。”
“那就有勞大師了。”沈清辭感激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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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空大師擺擺手:“施主不必客氣,鏟除奸佞,還涼州一片清明,也是老衲的心願。隻是,王懷安耳目眾多,施主在寺內務必小心行事,切勿聲張,以免走漏風聲,引來殺身之禍。”
沈清辭點點頭:“晚輩明白,多謝大師提醒。”
接下來的幾日,沈清辭和蘇慕言便在恒沙寺安心養傷,等待秦嶽將軍的到來。玄空大師派人嚴密把守禪院,不許閒雜人等靠近,確保三人的安全。沈忠的傷勢在僧醫的精心診治下,漸漸好轉,已經能夠下床走動。
這日清晨,沈清辭正在庭院中練習劍法,調養氣息。他的劍法師承裴寂,招式精妙,輕靈飄逸,經過這些日子的養傷和調息,功力已經恢複了七八成。劍光閃爍間,如同行雲流水,帶著一股浩然正氣。
蘇慕言站在一旁,看著沈清辭練劍,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就在這時,一個小和尚匆匆跑來,神色有些急切:“沈施主,蘇施主,住持大師讓你們立刻前往大殿,秦將軍到了。”
沈清辭心中一喜,收劍入鞘,與蘇慕言對視一眼,連忙朝著大殿走去。沈忠傷勢未愈,便留在禪院休息。
恒沙寺的大殿莊嚴肅穆,供奉著三世佛,佛像高大威嚴,栩栩如生。玄空大師正與一位身著鎧甲的將領坐在大殿一側的禪凳上交談,那將領約莫四十多歲的年紀,身材高大魁梧,麵容剛毅,眼神銳利如鷹,身上散發著一股久經沙場的鐵血氣息,正是涼州衛副將秦嶽。
看到沈清辭和蘇慕言走進來,秦嶽立刻站起身,目光落在沈清辭身上,帶著一絲審視和期待。玄空大師連忙介紹道:“秦將軍,這位便是長安來的沈清辭施主,裴寂大人的門生,此次前來涼州查案。沈施主,這位便是秦嶽將軍。”
沈清辭走上前,拱手道:“秦將軍,久仰大名。晚輩沈清辭,見過將軍。”
秦嶽眼中閃過一絲敬意,連忙回禮:“沈施主,不必多禮。裴大人乃是國之棟梁,老將軍的門生,必定也是棟梁之才。得知施主要來查辦糧草一案,秦某心中甚是欣慰。”他頓了頓,語氣沉重地說道,“王懷安克扣糧草,殘害將士,秦某早已忍無可忍,隻是一直沒有機會扳倒他。如今有沈施主前來,總算有了希望。”
“將軍過獎了。”沈清辭道,“晚輩此次查案,勢單力薄,還需將軍鼎力相助。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定能將王懷安繩之以法,還邊軍將士和涼州百姓一個公道。”
“沈施主放心,秦某定當全力相助!”秦嶽語氣堅定,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王懷安這奸賊,害得無數將士枉死,百姓流離失所,秦某早就想親手殺了他!隻是他防備甚嚴,府中護衛眾多,且有一支精銳的親衛部隊,想要拿下他,並非易事。”
蘇慕言接口道:“秦將軍,不知王懷安克扣糧草的罪證,將軍是否有所掌握?”
秦嶽搖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王懷安做事極為狡猾,糧草的收支賬目都由他的心腹掌管,層層加密,秦某多次試圖獲取證據,都未能成功。而且,他將克扣的糧草一部分變賣,所得錢財用來賄賂朝中官員,另一部分則囤積在府中的秘密糧倉裡,守衛森嚴,難以靠近。”
沈清辭眉頭微蹙,沒有確鑿的證據,就算找到王懷安的罪證,也難以將他定罪。和珅查李侍堯貪腐案時,正是憑借一本隱秘賬冊才得以成功,可見證據的重要性。“如此說來,我們當務之急,是找到王懷安克扣糧草的賬目,以及他囤積糧草的秘密糧倉所在地。”
“沒錯。”秦嶽點點頭,“隻是王懷安府中戒備森嚴,賬房由他最信任的親信掌管,日夜有人看守,想要潛入進去盜取賬冊,難度極大。而秘密糧倉的位置,更是隻有王懷安和他的幾個核心親信知曉,外人無從得知。”
玄空大師沉吟道:“老衲倒是有個辦法。王懷安信奉佛教,每月初一十五都會來恒沙寺上香,明日便是十五,他必定會來。屆時,老衲可以設法拖延他的時間,沈施主和蘇施主趁機潛入刺史府,尋找賬冊和秘密糧倉的線索。”
沈清辭眼睛一亮,這倒是個絕佳的機會。“多謝大師相助!隻是,刺史府守衛眾多,我們潛入進去,恐怕風險不小。”
秦嶽道:“沈施主放心,我可以派幾名心腹將士,偽裝成恒沙寺的僧人,在刺史府外接應你們。一旦你們得手,便立刻發出信號,他們會掩護你們撤離。”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我還可以給你們一份刺史府的布局圖,府中哪些地方是守衛重點,哪些地方可能藏有賬冊,我都會標注清楚,或許能幫到你們。”
“太好了!”沈清辭心中大喜,有了秦嶽的布局圖和心腹接應,潛入刺史府的成功率無疑會大大提高。
當下,幾人詳細商議了行動計劃。秦嶽立刻派人去繪製刺史府的布局圖,並挑選可靠的心腹將士,準備偽裝成僧人接應。玄空大師則安排寺內僧人,做好明日迎接王懷安上香的準備,同時暗中布置人手,配合沈清辭和蘇慕言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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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辭和蘇慕言則在禪院內,熟悉刺史府的布局圖,商議潛入的路線和應對突發情況的方案。刺史府規模宏大,院落眾多,守衛森嚴,尤其是賬房和後院的幾處密室,更是守衛重點,想要成功潛入,必須小心謹慎,不能有絲毫差錯。
“刺史府的賬房位於中軸線上的東側院落,由王懷安的親信賬房先生掌管,日夜有四名護衛看守。”蘇慕言指著布局圖,沉聲道,“我們可以趁著王懷安在恒沙寺上香的時機,從刺史府的後牆潛入,避開巡邏的守衛,直接前往賬房,尋找賬冊。”
沈清辭點點頭:“嗯,賬房是關鍵之地,想必賬冊就藏在那裡。不過,王懷安狡猾多疑,或許會將重要的賬冊藏在密室之中,我們需要仔細搜尋。”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另外,秘密糧倉的線索也可能藏在賬房裡,或許是一份地圖,或許是一串暗號,我們要留意每一個細節。”
“放心吧。”蘇慕言眼中閃過一絲自信,“我的輕功尚可,潛入賬房應該不成問題。你負責在外接應,一旦發現異常,立刻發出信號,我們迅速撤離。”
沈清辭道:“好,就這麼辦。明日午時,王懷安應該會抵達恒沙寺,我們提前一個時辰出發,潛入刺史府,爭取在他返回之前,找到證據,順利撤離。”
商議完畢,兩人便各自休息,養精蓄銳,為明日的行動做準備。沈清辭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心中既緊張又期待。這是查案以來最關鍵的一步,若是能成功找到王懷安克扣糧草的證據,此案便有了突破性的進展;若是失敗,不僅會前功儘棄,還可能身陷囹圄,甚至丟掉性命。
次日清晨,天剛蒙蒙亮,秦嶽便派人送來了刺史府的布局圖和兩套黑色的夜行衣。沈清辭和蘇慕言換上夜行衣,將兵器藏在身上,趁著天色未亮,悄悄離開了恒沙寺,朝著涼州城的方向趕去。
涼州城城牆高大堅固,城門緊閉,隻有清晨時分,會打開城門,允許百姓出入。沈清辭和蘇慕言混在進城的百姓中,順利進入了涼州城。城內街道寬闊,店鋪林立,人來人往,十分熱鬨。兩人不敢停留,按照布局圖的指引,朝著刺史府的方向走去。
刺史府位於涼州城的中心地帶,氣勢恢宏,朱紅的大門緊閉,門口站著四名身著鎧甲的護衛,眼神警惕地掃視著過往行人。府牆高大,上麵布滿了荊棘,想要攀爬進去,並非易事。
沈清辭和蘇慕言繞到刺史府的後牆,這裡相對偏僻,行人稀少。後牆同樣高大,不過沒有前門那麼多的守衛,隻有兩名護衛在巡邏。兩人躲在不遠處的小巷裡,等待著最佳的時機。
沒過多久,巡邏的護衛走到了巷口,沈清辭和蘇慕言對視一眼,同時縱身躍出,如同兩道黑影,瞬間便衝到了護衛麵前。不等護衛反應過來,兩人出手如電,點中了他們的穴位,護衛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沈清辭迅速將護衛拖到小巷深處,隱藏起來,然後與蘇慕言一起,借助牆邊的一棵老槐樹,縱身躍上了府牆。府牆內是一片寬闊的庭院,種植著花草樹木,幾隻鳥兒在枝頭鳴叫,顯得十分幽靜。兩人趴在牆頭上,仔細觀察著院內的動靜,發現院內有巡邏的護衛,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經過。
兩人趁著護衛巡邏的間隙,縱身躍下府牆,落在地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他們按照布局圖的指引,避開巡邏的護衛,朝著賬房所在的東側院落潛去。一路上,遇到了幾波巡邏的護衛,都被他們巧妙地避開了。
東側院落門口站著兩名護衛,正警惕地守在門口。沈清辭和蘇慕言躲在不遠處的假山後麵,等待著機會。片刻後,一名丫鬟端著茶水,朝著東側院落走來。沈清辭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與蘇慕言商議了一下,然後悄悄跟了上去。
在丫鬟走到假山旁時,沈清辭突然出手,點中了丫鬟的穴位,丫鬟瞬間暈倒在地。蘇慕言立刻上前,將丫鬟拖到假山後麵,脫下她的衣服,自己換上,然後端著茶水,學著丫鬟的步態,朝著東側院落走去。
“站住!”門口的護衛攔住了蘇慕言,眼神警惕地打量著他,“你是哪個院子的丫鬟?來賬房做什麼?”
蘇慕言故意壓低聲音,模仿著丫鬟的語氣說道:“回護衛大哥,我是夫人院子裡的,夫人讓我送些茶水過來,給賬房先生解渴。”
護衛上下打量了蘇慕言一番,沒有發現異常,便讓開了道路:“進去吧,動作快點,賬房重地,不許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