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其他女子借著各種由頭,偷偷摸摸地在窗外窺視琴師時,琴師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對著那窺視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習慣性足以勾魂攝魄的淺笑。
“啪!”一聲輕響。
是公主將手中的茶盞不輕不重地放在了小幾上。
琴師心頭一跳,抬眼望去,隻見公主的眉頭已經蹙了起來,那張素來冷淡的臉上,清晰地寫著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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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
公主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冰淩般的寒意。
“外間何人喧嘩?擾了本公主的清聽。都給本公主轟出去!沒有本公主的允許,一隻蒼蠅也不許放進來。”
侍從應聲而動,門外傳來幾聲女子驚慌的低呼和匆匆離去的腳步聲。
雅間內恢複了安靜,琴師指尖的旋律卻出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
琴師垂下眼睫,不敢再看公主的表情。
公主變了,現在的公主,目光總是追隨著琴師,專注而直接,裡麵沒有厭惡,隻有一種仿佛在審視什麼珍寶的光芒。
這占有欲來得如此突兀又猛烈,讓他無所適從。
琴師望著鏡中之人,恍惚間竟像是在看一個全然陌生的存在。
這些日子的變故,實在是太突兀了。
案上那碗每日清晨準時送來的湯藥,還在嫋嫋地冒著熱氣,黑漆漆的一碗,苦得人舌根發麻,連帶著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浸在了黃連水裡。
公主總在他喝藥時靜坐對麵,纖長的手指支著下頜,眼神專注得近乎執拗,直到他將最後一口藥汁咽儘,額角沁出細密的汗,她才會微微頷首,那神情,像是在驗收一件終於合格的器物。
衣櫃裡的衣裳也換了模樣。
那些曾經為了討好客人,裁得輕薄露骨的紗衣,被收得一件不剩,仿佛從未存在過。
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件錦緞長袍,盤扣扣得一絲不苟,領口高得遮住半片脖頸,連手腕都被寬大的袖口藏得嚴嚴實實。
第一次穿上時,琴師抬手摸了摸緊扣的衣襟,竟有種被細密絲線纏繞的錯覺,溫柔,卻也勒得人喘不過氣。
飲食亦是如此。
從前他吃什麼,全看客人的興致,如今每日送來的,都是清淡的粥品小菜。
張媽媽說是公主特意打聽了他的口味。甚至他彈琴累了,公主會親自提著茶壺進來,為他斟一杯溫熱的雨前龍井,指尖偶爾碰到他的手背,那溫度燙得他像被蟄了似的,猛地縮回手。
這一切,都像一張織得太密的網,溫柔地勒著他的脖頸,讓他連呼吸都覺得艱難。
琴師對著鏡子扯了扯嘴角,想露出慣常的笑容,卻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他算什麼呢?不過是沉香閣裡一個賣笑的伶人,除了這張能讓無數人擲千金的臉,他一無所有。
公主到底想要什麼?
是一時的新鮮勁兒嗎?像小孩子得到個新奇的玩意兒,玩膩了便隨手丟開。
他早已習慣了用笑容換銀錢,用溫順換生存,習慣了那些或輕蔑或垂涎的目光。可公主的好,太乾淨,也太滾燙,燙得他隻想逃,仿佛再多待一刻,就要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暖融化。
“琴師,哎喲我的琴師大人。”
媽媽尖利的嗓音陡然刺破了房間的寂靜,她手裡的紅手絹都快絞爛了,臉上的粉被急出來的汗衝得一道一道,瞧著竟有些滑稽。
“不好了!那個世子又來了,帶著一群打手,在樓下大堂嚷嚷著要砸店呢,說見不到你,就把這裡拆了燒了!”
琴師握著空酒杯的手猛地一顫,杯底磕在案幾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在這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他想起來了,是前幾日被公主攔在門外的那位世子。
那時公主什麼也沒說,隻是淡淡地讓侍衛把人“請”了出去。
如今想來,那位世子怕是把所有的火氣,都記在了自己頭上。
“他還說。”媽媽湊近了些,聲音壓得低低的。
“說公主殿下總不能天天守著你,隻要你還在這,總有落到他手裡的時候。”
琴師慢慢直起身,鏡中的人影依舊蒼白,隻是眼底的茫然,被一種冰冷的平靜取代。
他解開腰間的玉帶,換上一件月白色的長衫。
“告訴世子,”
琴師對著鏡子理了理衣襟,聲音輕得像一縷煙。
“我這就下去。”
張媽媽愣了一下,隨即喜上眉梢。
“哎,放心,有公主殿下在前頭擋著,他不敢真對你怎麼樣的。”
琴師沒說話,隻是對著鏡子牽了牽嘴角。
那笑容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眼尾微微上挑,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那笑容底下,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冰冷刺骨。
他推開房門,攏了攏衣襟,一步步朝樓下走去。
該來的,總會來的。
他早就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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