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過著。春去秋來,城牆往上長了一截,磚縫裡的琉璃簪被風吹得褪了色,孟薑的頭發也白了幾根。
她還在煮粥,隻是粥裡偶爾能放把野菜,有時民夫們偷偷給她留塊乾糧,她也分著煮進粥裡。
監工換了幾個,有的凶,有的懶,卻沒人再趕她.
一個女人,也乾不了重活,煮點粥還能讓民夫們多賣點力氣,監工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直到那年冬天,秦朝亂了。
先是聽說陳勝吳廣在大澤鄉反了,後來又聽說項羽劉邦也反了,兵卒們忙著打仗,沒人來管長城工地了。
監工卷了糧食跑了,民夫們也散了,有的回家,有的跟著亂兵走了,偌大的工地,隻剩孟薑一個人。
草棚被風吹塌了,她就搬到城牆根的土洞裡。
粥沒得煮了,她就挖凍在土裡的野菜,煮成糊糊喝。
有次她發燒,燒得迷迷糊糊,夢見範喜良站在葡萄架下,對她笑。
“阿薑,跟我走。”
她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
醒來時,看見個穿著素色衣衫的女人站在土洞外,眉眼淡淡的,隻是眼裡有種一份疼惜和懷念。手裡提著盞燈籠,燈籠上畫著朵白色的花。
“你是孟薑?”
女人聲音很輕,像落在雪上的霜。
孟薑點點頭,撐著牆坐起來。
“你是誰?”
“我來接你的。”女人走進來,沒有回答孟薑女的話,燈籠的光落在她臉上,看不出年紀。
“上天聽說了你的事,讓我來接你。”
孟薑愣了愣,笑了。
“我死了?”
“快了。”女人遞了碗水給她,“你本可以活到老,可你執念太重,耗了陽壽。”
孟薑喝了口水,看向城牆縫裡的琉璃簪。
“我男人在這兒,我不走。”
“範喜良已經入了輪回,喝了孟婆湯,忘了前塵了。”
女人說。
“他托我給你帶句話,說讓你彆等了,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