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紙上還沾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就說這牙刷吧,是縣文工團舊物捐贈。
念慈姐,拿登記本。
王念慈翻開個泛黃的本子,念得抑揚頓挫:縣醫院護士張淑芬捐十把,中學老師陳建國捐五把......馬桂蘭同誌,捐兩把。
馬桂蘭?人群裡炸開了鍋。
趙德柱伸長脖子喊:那不是馬主任本名嗎?
馬主任的臉瞬間煞白。
她記得上個月老栓頭來供銷社搬貨時,塞給她張捐贈表讓簽字,說是響應公社號召。
合著這老東西早挖好坑等著呢!
馬同誌,天兒冷。楊奶奶顫巍巍端著粗瓷碗擠進來,碗裡飄著兩顆大白兔奶糖,喝口糖水暖暖。
糖的甜香混著灶膛的煙火氣漫開。
李老蔫搓著手嘟囔:人家老太太都請了,咱公社乾部還能端著?王嬸子的孫子扒著馬主任褲腿:阿姨吃糖,甜!
馬主任僵著胳膊接過碗,指尖觸到碗壁的溫度——是楊奶奶特意用溫水焐過的。
她小口抿著糖水,奶糖在舌尖化開,甜得發膩。
可這甜不像供銷社賣的糖,倒像根軟釘子,紮得她後槽牙發酸。
馬主任把碗往桌上一墩,文件箱扣得哢嗒響,下個月還來!
她跨上自行車時,褲腳沾了塊泥。
那泥是楊靖故意在門口潑的——他早算準了馬主任要摔麵子。
回程路上,馬主任盯著車筐裡的賬本,突然發現最底下壓著張紙條。
是老栓頭的字跡:馬同誌,您上個月多收的三袋鹽錢,我記在支援款裡了。她猛地攥緊紙條,指甲掐進掌心。
風灌進領口,她第一次沒去摸兜裡的回扣條——那些皺巴巴的紙片,突然變得比嘴裡的糖還澀。
老栓頭蹲在倉庫角落,從棉襖夾層掏出卷藍布。
藍布展開,是印著平安屯代購聯盟的紅戳:下回,要多少?
楊靖盯著係統麵板上的提示:【心願追蹤完成度55】【解鎖代購聯盟雛形】【群眾支持度+8】,嘴角咧到耳根。
他摸出塊糖塞進嘴裡,甜味漫開時,聽見院外傳來腳步聲。
靖子哥!趙德柱扒著門框喊,鄰屯的趙老三溜進咱村了,蹲在曬穀場瞅著代購點直轉悠!
楊靖把糖紙折成小飛機,往空中一拋。
紙飛機打著旋兒飛過籬笆,落在結霜的菜畦上。
他望著遠處漸漸模糊的自行車隊,又看了眼蹲在牆角的趙老三——那家夥正扒著窗往屋裡瞧,凍得鼻尖通紅。
來者是客。楊靖搓了搓手,衝王念慈眨眨眼,念慈姐,把咱新到的橘子糖拿出來。
一會兒啊,有得忙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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