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根終於燃起來,橘黃色的火苗地竄高,映得老人臉上的溝壑都亮了——那是道刻滿彈孔和犁鏵印的溝壑,此刻卻像被春風吹化的凍土。
老人把燈放在院中的石台上,火光在雪地裡暈開個暖融融的圈,我替我兒子點這盞。
消息比雪片子傳得還快。
楊靖站在村東頭的高坡上,看著第一盞燈亮起——老旗手父的馬燈像顆星子,接著是鐵蛋姑家的銅燈,劉會計家的玻璃罩燈,小石頭娘家的瓷碗燈碗底還沉著顆沒洗淨的飯粒)。
曾信了馬德海楊靖吃獨食謠言的小石頭娘,抱著裹得像粽子似的小閨女在雪地裡跪了半夜,見楊靖過來,凍得通紅的手直往懷裡掏:靖哥,我、我家沒燈......能、能用這碗麼?她捧出的粗瓷碗裡,油星子正隨著她的顫抖晃出小漣漪。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能用。楊靖蹲下來,替她把燈芯撥正,這燈比金燈銀燈都亮堂。
鐵算子妻揣著個藍布本子滿村跑,見人就記:老李家點燈時間,戌時三刻;王二嬸家,亥時整......有人笑她:記這乾啥?她把本子往懷裡一捂,鼻尖凍得通紅:這賬,比公社的還該留!
最讓人眼熱的是啞婆李全家。
這老太太一輩子沒說過話,此刻帶著三個孫子,用麻繩抬出個半人高的紅綢燈籠——那燈籠是她嫁過來時的陪嫁,紅綢上的並蒂蓮都褪成粉的了,此刻卻被擦得鋥亮。
孫子們舉著竹篙往老榆樹上掛,啞婆李站在底下,手比劃得飛快:先是指燈籠,再指心口,最後雙手合十舉過頭頂。
楊靖望著那團跳動的紅,突然想起係統麵板上剛蹦出的提示:【組織中樞】信任值突破900人,觸發預熱響應——微光共鳴他摸了摸凍得發硬的耳垂,聽見自己心跳聲比雪粒子打在臉上還響。
子時三刻,曬穀場的雪被踩出片泥濘。
十屯的代表擠在草垛周圍,呼出的白氣纏成團,像朵不會散的雲。
楊靖踩著草垛爬上去,喇叭筒上還沾著霜,他清了清嗓子:燈已起,路未斷。聲音撞在凍硬的空氣中,驚得屋簷下的冰溜子地掉了根,我們不求破例,隻求一問——百姓自己掙的糧、織的布、養的牛,能不能自己管?
人群突然靜了。
靜得能聽見老旗手父的腳步聲——他被幾個年輕人攙扶著,懷裡抱著那盞馬燈。
軍號掛在他腰間,隨著腳步輕響,像在吹首沒詞的歌。
老人開口了,聲音像破風箱,卻震得人耳朵發疼,我兒子說,火不能滅。他舉起馬燈,火苗地竄高兩寸。
下一秒,四野燈火齊燃。
東邊張屯的燈先亮,接著是南邊李莊,北邊的趙家村,像有人拿根點著的麻繩,地掃過雪原。
楊靖望著那片流動的光河,突然想起小時候看的銀河——那時候他蹲在樓頂看星星,奶奶說星星是地上的燈。
此刻他才明白,原來地上的燈,真能連成銀河。
縣城招待所裡,吳乾事的鋼筆掉在文件上。
他望著窗外蜿蜒的光帶,喉結動了動。
桌上攤著剛收到的禁令文件,取締私兌四個字被他圈了又圈,此刻卻被雪光映得發白。
他伸手摸了摸窗玻璃,涼得紮手——可那光帶,怎麼就那麼暖呢?
他撿起鋼筆,在文件空白處寫了行字,墨跡暈開,像朵沒開好的花:雪夜千燈,非為鬨事,實為請願。
風卷著雪粒子拍在窗上,吳乾事望著那片光河,突然想起老家院裡的燈籠——每年除夕,他娘都會點一盞,說照著道兒等你。
此刻他終於懂了,有些光,不是為了照路,是為了讓走夜路的人,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
他合上文件,把鋼筆帽扣得嚴嚴實實。
窗外的光還在流動,像條不會結冰的河。
喜歡六零年屯裡,我開係統商城當萬元請大家收藏:()六零年屯裡,我開係統商城當萬元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