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計議已定。薛寶釵換了身素雅而不失身份的衣裳,略施薄粉,壓住驚容,顯得愈發沉穩大氣。她帶著幾個捧著禮物的婆子,乘了一頂青呢小轎,徑直前往雍王下榻的金陵行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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遞上名帖,言明“薛氏女奉母命,特來為兄長的魯莽衝撞請罪”,門前的侍衛進去通傳。
不一會兒,福安皺著眉頭出來了。他自然聽韓守成說了街上的事,正琢磨著怎麼跟王爺說,沒想到苦主自己上門了,還是個姑娘家。
“薛姑娘,您這是……”福安打量著眼前這位容貌豐美、舉止嫻雅的少女,心裡也有些驚訝,沒想到那薛呆子還有這麼個出挑的妹妹。
寶釵深深一福,語氣恭謹溫柔:
“公公萬福。家兄薛蟠今日酒後無狀,衝撞了貴人車駕,口出狂言,實乃大罪。家母得知後惶恐不安,特命小女前來,代兄請罪。
些許薄禮,不成敬意,萬望公公代為轉呈,懇請貴人體諒家兄粗蠢,寬宥他這一次。”言語得體,態度誠懇,絲毫不提自家背景,隻認錯求饒。
福安是宮裡的老人,見慣了各路人物,一看這薛寶釵應對自如,不卑不亢,心裡便高看了幾分。
嘖,這薛家倒是出了個明白人。
他臉色稍霽:“薛姑娘請起吧。王爺並未動怒,隻是……唉,令兄也確實太孟浪了些。咱家會代為轉達姑娘的歉意和禮物。”
正說著,裡麵傳來趙鈺的聲音:“福安,誰來了?是不是送好吃的來了?”原來他被外麵的動靜吸引了。
福安忙進去回稟。趙鈺一聽是“那個大烏龜”的家裡人來了,還帶了禮物,立刻來了興趣:“讓他進來!讓我看看!”
福安無奈,隻好請薛寶釵進到外廳。
趙鈺坐在上首,好奇地打量著走進來的寶釵。隻見她容貌豐美,膚光如雪,舉止端莊,行動間沉穩大氣,與他見過的林妹妹的弱柳扶風、迎春的溫柔沉默都不同。
寶釵進廳後,目不斜視,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民女薛寶釵,叩見王爺。代家兄薛蟠,為今日衝撞王駕之過,向王爺請罪。”
趙鈺沒說話,還是歪著頭看她。福安在一旁低聲道:“王爺,這就是剛才街上那個薛公子的妹妹,來替他賠罪的。”
“哦……”趙鈺恍然,指了指旁邊丫鬟捧著的禮物,“那是給我的?”
“是。”寶釵微微抬頭,聲音依舊溫婉,“聽聞王爺駕臨金陵,些許本地土儀和粗陋之物,聊表敬意,望王爺休要嫌棄。”她示意丫鬟將禮物呈上。
福安上前查驗。一罐是頂級的碧螺春,茶香撲鼻;一匹是流光溢彩的上用雲錦,價值不菲;還有幾個食盒,裡麵是金陵最負盛名的幾家老字號點心,做得極其精巧。
趙鈺對衣料沒什麼興趣,但對那罐茶葉和點心很感興趣,尤其是點心,眼睛亮晶晶的。
“王爺,”寶釵見狀,微笑道,“這點心要配著這‘嚇煞人香’的茶吃,才最是相得益彰。民女家中試過,方能鬥膽進獻。”
趙鈺拿起一塊梅花香餅咬了一口,又順著寶釵的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果然覺得滋味甚好,高興起來:“嗯!好吃!好喝!你會挑!”
他覺得這個姐姐說話好聽,東西也好吃,比那個大呼小叫的胖子強多了。他轉頭對福安說:“福安,收了收了!這個姐姐不錯,會說話!”
寶釵心中暗暗鬆了口氣,知道這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她再次行禮:“王爺寬宏大量,不罪兄長,薛家感激不儘。民女不敢再打擾王爺休息,就此告退。”
目的達到,見好就收,絕不糾纏。
趙鈺正忙著吃點心和看新茶葉罐,隨意地揮揮手:“嗯嗯,去吧去吧。”
寶釵恭敬地退了出去,自始至終,禮儀完美,言行無可挑剔。
回到轎中,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後背竟已微微汗濕。麵對這位傳言中“癡傻”卻手握生殺大權的王爺,壓力非同小可。
這位王爺,看似懵懂,卻自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勢……幸好,暫時應付過去了。
她心中暗忖,隻是經此一事,薛家在這位王爺心中,怕是留了名了……
是福是禍,還未可知。
而行苑內,趙鈺一邊吃著薛家送來的點心,一邊對福安說:“福安,剛才那個姐姐,比那個胖子聰明多了。她送的點心也好吃。”
福安陪著笑:“是是是,薛家姑娘是出了名的穩重懂事。王爺喜歡這點心,老奴讓人再去買。”
“嗯!”趙鈺滿意地點頭,很快就把薛蟠的不愉快拋到了腦後,隻覺得金陵的點心果然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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