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駕臨金陵的消息,像一陣風似的吹遍了整個金陵官場。
這位王爺雖然在揚州乾下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但關於他“癡傻”與“神力”並存的傳聞,卻更讓這些久經官場的老油條們心裡打鼓,摸不清深淺。
按規矩,王爺駕到,地方官員必須設宴接風洗塵。
但這宴席怎麼辦,卻成了金陵知府、江寧織造等一眾官員頭疼的難題。
規格太高,怕被指責奢靡,畢竟這位爺是來“辦案”的;
規格太低,又怕失了禮數,惹王爺不快.
雖然傳聞他傻,但他身邊那位林如海可是個狠角色,更何況王爺本人那身力氣據說就不是講道理的。
最終,幾經磋商,還是定在了金陵最負盛名、也最“安全”的“望江樓”。
這酒樓背景深厚,菜式精美,環境雅致,既顯尊重,又不至於過分張揚。
請柬更是早早送到了皇家行苑,言辭懇切,恭請王爺賞光。
趙鈺對什麼宴席根本沒概念,隻聽說有好吃的,便嚷嚷著要去。
韓守成和福安不敢怠慢,一番精心準備,既要保證王爺安全,又要維持皇家體麵,還得防著王爺突然“語出驚人”或者“力驚四座”。
宴會當晚,望江樓燈火通明,卻被官兵層層“保護”起來,閒雜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金陵城內數得著的官員們早早到場,個個身著官服,神色肅穆又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緊張,互相寒暄著,話題卻都不離那位即將到來的王爺。
“聽說王爺在揚州,可是……哎呦,了不得啊!”
“是啊,鹽商那是何等勢力,說拔就拔了!”
“隻是聽聞王爺性子……頗為獨特,待會兒我等還需小心應對才是。”
“王大人今日會來嗎?”
“聽聞王大人軍務繁忙,或許……隻會派個代表?”
正低聲議論間,門外傳來通稟:“雍王殿下到——!”
眾官員立刻噤聲,整理衣冠,快步迎至門口,垂首躬身,大氣也不敢出。
隻見韓守成一身戎裝,按刀在前,目光如電,掃視全場。福安攙扶著趙鈺走了進來。
趙鈺今日換了身嶄新的親王常服,顯得貴氣逼人,但他一進門就東張西望,眼睛滴溜溜地亂轉,完全不像個威嚴的親王,倒像個進了大觀園的孩子,瞬間就讓官員們心中那點對王爺的敬畏打了個折扣。
這模樣,確實不像個正常的貴人。
“臣等恭迎雍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眾官員齊聲行禮。
趙鈺被這齊刷刷的喊聲嚇了一跳,往後縮了縮,躲到福安身後,探出半個腦袋:
“乾嘛呀?這麼大聲……”
福安趕緊打圓場,尖著嗓子道:“諸位大人請起吧,王爺不喜歡這些虛禮。
宴席可都備好了?王爺一路勞頓,可是餓了。”他一邊說,一邊暗暗掐了趙鈺一下,示意他注意形象。
趙鈺聽到“餓了”,注意力果然被轉移,連連點頭:“對對對,餓了餓了,好吃的呢?”
眾官員麵麵相覷,這位王爺……還真是直接。知府連忙上前,賠著笑臉:“備好了,備好了!就等王爺您了!殿下這邊請,上座!”
宴席擺開,果然是極儘精致。一道道金陵名菜如流水般呈上,鹽水鴨、鳳尾蝦、燉生敲、鬆鼠鱖魚……香氣四溢。
趙鈺看得食指大動,也不等彆人招呼,拿起筷子就朝著那盤最肥美的鴨子戳去,嘴裡還嘟囔著:“這個好!這個香!”
他吃相算不上雅觀,甚至有些狼吞虎咽,完全不顧什麼禮儀規矩。官員們看得目瞪口呆,卻又不敢說什麼,隻能陪著乾笑,小心翼翼地敬酒。
趙鈺對酒沒興趣,隻咕咚咕咚喝果汁,對著一桌子菜埋頭苦乾。福安在一旁不停地幫他布菜,擦嘴,忙得團團轉,還得時刻注意著他彆把盤子捏碎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依舊有些微妙和尷尬。官員們準備的奉承話和公務彙報,在這位隻關心吃喝的王爺麵前,完全派不上用場。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通稟:“京營節度使,王大人到——!”
眾官員精神一振,紛紛起身。連一直埋頭苦吃的趙鈺也好奇地抬起頭。
隻見一位身著二品武官袍服,麵容精悍,目光沉穩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進來,正是權傾一時的京營節度使王子騰。
他並未像其他官員那樣表現出過分的恭敬或惶恐,隻是步伐穩健,氣度沉凝,對著主位上的趙鈺抱拳行禮,聲音洪亮卻不失禮數:“臣王子騰,因軍務纏身,來遲一步,望王爺恕罪。”
他的目光快速而銳利地在趙鈺身上掃過,將趙鈺那副懵懂貪吃、油手油嘴的模樣儘收眼底,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審視和……疑慮。
趙鈺歪著頭看著他,嘴裡還嚼著鴨肉,含糊不清地問:“你是誰啊?你也來吃飯嗎?”
福安趕緊低聲提醒:“王爺,這位是京營節度使王大人,也是……"
"也是金陵薛家那位公子的舅父。”他特意點出薛蟠的關係,意在提醒王子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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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騰麵色不變,仿佛沒聽到薛蟠二字,從容答道:“回王爺,臣王子騰,負責金陵防務。聽聞王爺駕臨,特來拜見。王爺吃得可還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