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整座冰宮像是被抽走了支撐,地麵裂開密密麻麻的縫隙,幽藍色的光從地底滲出來,像是一雙雙睜開的眼睛,冷冷地注視著這一切。空氣變得黏稠,時間仿佛被拉長、扭曲,仿佛有什麼古老而可怕的存在,正從千年的沉睡中緩緩蘇醒。
而那滴落在冰麵上的血,早已不再是普通的血——它像有了生命,化作一條蜿蜒的脈絡,貫穿整座宮殿,像是把所有人的心跳都連在了一起,彼此共鳴。
血燈的火光微微顫抖,像風中即將熄滅的燭火。就在那微弱的光暈裡,橋影崩塌的一瞬,一股熾熱的記憶猛地衝進陳曉琳的腦海——她看見自己站在滔天火海中,明明還沒長出翅膀,卻已在烈焰中重生;她看見一隻冰藍色的鳳凰從她胸口飛出,與漫天火焰纏繞、融合,最終化作她的一部分。
她渾身一震,左半邊身體突然發燙,皮膚上浮現出細密的裂紋,像瓷器燒裂,裂縫深處透出幽藍的光。
“陳曉琳!”林逸察覺到不對,立刻將她緊緊摟住。
她沒說話,隻是睜大眼睛,瞳孔深處,竟有雪花在緩緩旋轉。
吳晨曦拄著噬魂劍艱難站起,膝蓋還在發抖,右臂卻突然一陣發麻。她低頭一看,皮膚下浮現出淡青色的鱗紋,順著血脈一路往上爬。她沒叫,也沒慌,隻是把劍鞘往地上一撐,咬牙又往前走了一步。
“彆硬撐。”顧清寒聲音沙啞,手中的劍還懸在半空,寒氣凝成的冰晶掛在睫毛上,遲遲未化。
“我沒撐。”吳晨曦咧嘴一笑,嘴角帶血,“這是進化,懂不懂?以前是劍鞘,現在是冰皮劍鞘,酷不酷?”
寧紅夜沒理會她們鬥嘴。她指尖那根藍絲還在輕輕跳動,像是有心跳。她將絲線按進地麵,冰層立刻發出低沉的嗡鳴,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那些紋路不是亂的,每一道都連接著從冰棺殘骸中飄出的湛藍光線。
光越來越多,最後在空中織成一張巨大的網。
網中央,浮現出一道虛影——九層輪盤緩緩轉動,每一層都刻著不同世界的輪廓。最外圈是凡人界,往裡是妖域、靈墟、天闕……最中心坐著一道模糊的身影,披著神袍,手握權杖。可那權杖的底座,竟是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
“這是……”林逸瞳孔一縮。
“輪回計劃。”寧紅夜盯著輪盤,額頭的朱砂痣突然發燙,一道新紋路從中裂開,滲出金色的血,“不是維持秩序,是吞噬。”
“吞噬?”
“吞噬輪回。”她聲音冷得像冰,“每一代弑神者出現,都會被引向獻祭之路。他們死後,本源被抽走,喂給那個東西。它不是鎮壓九界,它是在養自己。”
陳曉琳突然悶哼一聲,身子一軟往下滑。林逸死死抱住她,卻發現她左肩的裂紋已經蔓延到胸口,皮下不再是血肉,而是一片冰藍色的羽翼雛形,正一寸寸撐開。
“焚天雀壓不住了。”他抬頭,聲音發緊,“它要出來了。”
“不是出來。”寧紅夜搖頭,“它從沒離開。它被封印了,和冰凰一起,鎖在她的命格裡。”
“冰凰?”吳晨曦皺眉,“那不是玄冰螭的伴生靈嗎?怎麼會出現在她身上?”
沒人回答。答案,就藏在那張光網中。
畫麵一轉,千年前的冰宮重現。初代劍尊站在陣眼中央,劍心碎裂,鮮血灑滿長空。而在他身後,一隻通體冰藍的鳳凰被鎖鏈纏繞,羽翼被釘在牆上。它沒有嘶吼,隻是靜靜看著他,眼裡卻燃著火焰。
“原來如此。”寧紅夜低聲呢喃,“他們怕的不是弑神者,是‘雙生之靈’覺醒。一個能斬斷輪回,一個能焚儘因果。合在一起,就是神尊的死穴。”
話音剛落,陳曉琳猛地睜眼。
她的眼睛不再是紅色,而是冰藍色,瞳孔像兩片旋轉的雪花。她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可整個空間都響起了一種尖銳的鳴叫——不是耳朵聽見的,而是直接在腦子裡炸開的悲鳴。
冰凰,現世了。
她左翼完全展開,三丈長的冰羽掃過空間,光網劇烈震顫。那些因果線開始扭曲,像被風吹亂的蛛絲。
“它在撕幻象。”顧清寒臉色一變,“這地方要塌了。”
果然,四周景象開始晃動。冰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重疊的畫麵——吳晨曦看見自己一劍刺穿顧清寒的心臟,鮮血噴在雪地上;顧清寒看見林逸跪在廢墟中,懷裡抱著陳曉琳燒焦的骨頭;林逸看見吳晨曦站在王座上,腳下踩著寧紅夜的頭。
全是未來的畫麵。
也全是假的。
可它們太真實了。吳晨曦的手不自覺抬起,劍尖微微前送。
顧清寒看懂了她的動作。
她沒躲。
反而往前一步,直接把脖子送上去。
“你清醒點。”她盯著吳晨曦的眼睛,“那是它的誘餌,不是你的命運。”
吳晨曦牙關打顫,手臂抖得像風中的旗。
“我知道……我知道是假的……可我就是想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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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刺。”顧清寒冷笑,“看看你刺完以後,還能不能喊自己一聲‘人’。”
話音未落,她體內寒冰真氣轟然爆發。
不是攻擊,也不是防禦。
是凍結。
方圓十丈,時間仿佛被按下暫停。冰晶從地麵升起,包裹住每一寸空氣,連飄在空中的因果線都被凍住,像封在玻璃裡的蟲子。
吳晨曦的劍停在顧清寒喉前三寸,劍尖凝出一點冰珠。
就在那一瞬,顧清寒看見了。
不是幻象。
是未來。
一片焦土,天空沒有太陽,隻有一輪灰白的殘月。風雪中站著一個人,披著破爛的劍尊袍,手裡握著半截斷劍。他沒動,可整個世界都在他腳下崩塌。然後,他轉身,化作一隻藍蝶,飛進風雪,再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