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震動從骨頭縫裡鑽出來,順著林逸的手臂一路往上爬,震得他差點又跪倒在地。他猛地一驚,瞳孔驟縮,死死盯住手中的殘劍——它沒有斷,也沒有裂,卻像是活了一樣,輕輕顫動著,仿佛有心跳。
每一次微顫,都攪動著空氣,牽扯著還未散儘的法則波動。
他忽然懂了。
這不是錯覺,也不是殘留的能量震蕩。這是感應。一種跨越生死的回應,正從世界的最深處傳來。
他艱難地抬起頭,望向遠處的九界柱。柱身上的光流還在閃,但已經微弱得像快要熄滅的呼吸。吳晨曦站在柱邊,手還按在基座上,掌心那團青銅色的光芒幾乎淡到看不見。
她知道,逆轉真核快燒光了。
“再撐一下。”她低聲說,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誰,“總得有人先醒過來。”
話音剛落,一道極輕的微光從裂縫中浮起,像一片未落地的雪,緩緩飄來。它繞過林逸,掠過閉著眼的陳曉琳,最後停在半空,慢慢凝聚成一個人影。
寧紅夜。
不是實體,也不是幻影,而是她用情蠱燃儘最後一絲執念,熬出來的魂。她的身體在虛空中一點點化作光點,每散去一分,氣息就更淡一分。
“我還能動。”她說,聲音遙遠而虛弱,“哪怕隻剩一口氣,我也能拉你們一把。”
她抬起手,指尖劃過心口。沒有血,隻有一根金紅色的絲線被抽了出來,像是從命根子裡拽出的最後一簇火苗。她將這絲線一分為三,分彆送入林逸、陳曉琳和吳晨曦的識海。
林逸猛地吸了一口氣,像被人從水底撈起。手指抽搐了一下,殘劍嗡鳴一聲,竟自己立了起來。
陳曉琳的睫毛輕輕顫了顫,手腕上的印記忽明忽暗,如同風中殘燭。
吳晨曦腦子裡卻轟地炸開——無數畫麵湧進來:小時候哥哥背著她走過冰原,寧紅夜在永州那一劍刺穿她肩膀,還有顧清寒最後看她的眼神……全是她們一起活過的痕跡。
“彆光看著。”寧紅夜的聲音冷了下來,“給我動起來。”
她雙手合十,低聲念出一段失傳已久的永夜古咒。每一個字都像在割舌頭,帶著灼燒般的痛。隨著咒語響起,三人的精神碎片被強行擰成一條螺旋狀的光鏈,在空中勾勒出他們並肩作戰的模樣——林逸持劍在前,陳曉琳展翅於後,吳晨曦居中策應,仿佛回到了最強盛的那一刻。
但這不是為了戰鬥。
這是為了證明:我們還在。
就在光鏈成型的瞬間,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悄然浮現。它形如鳳凰,卻無骨無肉,通體由流動的寒焰與星屑組成,雙翼展開時,連虛空都在顫抖。
冰凰遊魂。
吳晨曦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氣息,和她守了十幾年的涅盤池一模一樣,是超越輪回的存在。它沒說話,隻是輕輕扇動翅膀,一道微光掃過九界柱的裂痕。奇怪的是,原本不斷蔓延的裂縫,竟然真的停了一瞬。
“你……聽得懂我嗎?”吳晨曦試探著問。
冰凰沒有回應,但它的一片羽毛飄落,正好落在寧紅夜編織的光鏈上。刹那間,那條象征性的精神鏈開始變化,情蠱燃燒的軌跡被轉化成一種古老符印——“涅盤引”。
吳晨曦瞳孔一縮。
她明白了。這不是讓她修修補補,而是要用眾生意誌,臨時搭一座橋,把即將崩塌的世界勉強粘住。
“行啊。”她冷笑一聲,“那就玩大點。”
她一把扯開衣袖,噬魂劍體的紋路在皮膚下瘋狂跳動。她知道,一旦逆轉真核耗儘,自己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但她還是把最後一絲力量灌進去,狠狠拍進符印核心。
嗡——
虛空震蕩。
一瞬間,無數微光從四麵八方湧來。有凡人在廢墟裡祈禱的聲音,有亡者臨死前未說完的話,有守護者死戰不退的執念……這些本該消散的信念,此刻卻被牽引著,彙成一道倒灌的星河,儘數注入九界柱。
光盾,成型了。
雖然薄得像紙,但它穩住了。
林逸靠著殘劍,喘得厲害,可他還是咬牙站起來,把最後一柄劍插進光盾正中心。劍身顫了三下,終於穩住。
陳曉琳也在這一刻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