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前。
她認得這個地方。風很大,吹得白衣獵獵作響,初代劍尊背對著她站在中央,一動不動。他手裡沒有劍,隻用一根手指點著眉心,一道金光從識海緩緩流出,注入腳下的沙盤裡。
可就在下一秒,她的視線突然偏了——左邊十步遠的地方,站著另一個“她”。
八歲的小女孩,穿著青色短衫,手裡緊緊攥著半塊冷餅,站在血泊外麵,看著母親倒下。那孩子沒哭,也沒喊,隻是低著頭,盯著自己沾了血的鞋尖。
兩個畫麵重疊在一起,過去的記憶和眼前的現實同時湧進腦子,疼得她太陽穴直跳。
“彆看。”有個聲音說。
不是耳朵聽見的,是從冰魄劍裡傳來的。
劍身忽然輕輕顫了一下,上麵雕刻的蝴蝶紋路竟然活了!冰藍色的翅膀一張,那隻小蝶竟從金屬表麵飛了出來,在她手腕邊繞了一圈,然後猛地衝向半空中那道模糊的沙盤殘影。
是吳浩的劍靈。
它沒回頭,也沒說話,一頭撞向那層看不見的屏障。時間法則凝成的膜像銅牆鐵壁,小蝶撞上去,瞬間被彈回,翅膀裂開半邊,灑下一路光屑。
“你瘋了嗎?”吳晨曦脫口而出。
小蝶在空中停住,轉了個身,朝她點了下頭——真的就像人一樣點頭。
然後,它又衝了上去。
這次沒再硬撞,而是貼著屏障斜飛而過,劃出一道弧線,最後停在她眼前,翅膀快速扇了三下,像是在寫字。
她明白了。
不是要打破時間之壁。
是要她動手。
“我怎麼動?”她嗓子發啞,“我現在站在這兒,一邊是媽媽死那天,一邊是哥哥鑄沙盤那天……我往前一步,是不是就回不去了?”
小蝶不回答,隻是展開翅膀,映出一段畫麵:初代劍尊將劍尖對準自己心口,刺入,用金鏈鎖住心魔,鮮血灑在雪原上。
緊接著,畫麵一轉——是她自己,剛才那一戰,她抓住心魔的手,主動把它吞進了體內。
小蝶又扇了兩下翅膀,指向沙盤殘影。
意思是:你也得用自己的東西,補它的缺口。
吳晨曦低頭看手。血還在流,順著劍上的紋路爬進冰魄劍,被一點點吸進去。體內的噬魂劍體開始發燙,像餓極的人聞到了飯香。
她懂了。
當年沙盤是靠初代劍尊自碎劍心才封住心魔的。而現在,她剛吞了心魔之力,身上帶著那股怨念和執念混雜的氣息——正好當引子。
“你要我拿自己當祭品?”她冷笑,“哥,你這算盤打得可真狠。”
小蝶不動。
她也不再多話,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沙盤殘影上。
嗡——
整個空間猛地抖了三下。
血液被吸收的瞬間,三千年前的畫麵開始倒流。初代劍尊收回手指,金光縮回識海,沙盤未成,因果線一根根斷裂。而現代的時間線也開始扭曲,她腳下的裂縫越裂越大,四周浮現出無數重影:陳曉琳在火中睜眼、顧清寒持劍立於殿心、寧紅夜手腕上的印記熊熊燃燒……
全都是她們剛剛經曆過的場景,但順序亂了,像被人撕碎後胡亂拚湊起來。
“搞什麼!”她罵了一句,“這是重構?這是洗牌吧!”
小蝶突然撲過來,翅膀拍在她額頭上,一股冰涼的氣息竄進識海。
沙盤啟動了。
不是完整的功能,而是殘缺的逆推模式。識海裡浮現出三條線:
第一條通向過去:“若此時中斷,玄冰螭殘識將吞噬初代記憶”;
第二條通向現在:“若強行閉合裂隙,所有人將在時空錯位中湮滅”;
第三條……是一條死路,儘頭寫著兩個字:弑親。
她瞳孔一縮。
那是她最怕的選擇——為了穩住時間線,必須有人斬斷一段因果。而係統給出的代價路徑裡清楚寫著:“以血親之命為錨,鎮壓雙世重疊。”
換句話說,要麼她死,要麼吳浩徹底消失。
“你在開玩笑嗎!”她衝著小蝶吼,“你以為我能眼睜睜看著哥哥沒了?”
小蝶依舊沉默,翅膀卻緩緩垂了下來,像是認命了。
她喘著氣,腦袋疼得快要炸開。可就在這時,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一章,她吞下心魔的時候,沙盤曾投射出一個畫麵——初代劍尊並不是單純自毀。他是把心魔鎖進體內,用自己的劍意溫養它,直到它變成力量的一部分。
所以——
根本不需要犧牲。
需要的是轉化。
她一把抓起冰魄劍,反手狠狠刺進地縫深處!
“我不補你。”她死死盯著空中的沙盤殘影,“我搶你。”
劍紮進去的刹那,噬魂劍體全麵爆發!體內的熱流倒灌進沙盤,夾著她剛吞下的心魔之力,順著因果線逆流而上,直接衝進三千年前的鑄造現場!
初代劍尊猛然回頭。
不是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