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盯著那半截破布,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剛才那一瞬間的晃動——不是風,也不是海浪,而是一種更沉重的東西,在地底深處翻了個身。
她沒動。
可她的心跳亂了。
一股寒意從胸口往上竄,不像她平時那種冰冷體質帶來的冷,反而像有人在她血管裡輕輕吹了一口氣。她下意識按住心口,指尖碰到了那塊玉佩——冰藍色蝴蝶紋的,是哥哥留給她的唯一東西。
觸到玉佩的刹那,那股寒意猛地收緊!
“咳。”她喉嚨一緊,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影子。
不是幻覺。
一隻通體幽藍的蝴蝶,緩緩從她胸口飄了出來。翅膀展開時灑下細碎的光點,像是把夜晚的星空撕下來折成了兩片。它飛得很慢,但每扇一次翅膀,空氣就輕輕震一下,仿佛踩著某種看不見的節拍。
然後,那個人出現了。
還是那件舊式劍袍,右臂覆蓋著冰鱗,臉上沒什麼表情,淡得像一層薄霧。吳浩的虛影站在蝶翼之後,嘴唇微動。
“記住,真正的力量……”
話還沒說完。
遠處海底猛地炸開一團黑水,暗流翻滾如沸,一股無形的力量橫掃而來,狠狠撞在蝴蝶身上。藍光一閃,蝶影劇烈扭曲,像是被誰用力拽了一把,瞬間碎成無數光點,消散在空中。
吳晨曦猛地閉眼,腦子裡嗡的一聲,像被人用刀劃過。她扶住祭壇邊緣,膝蓋有點軟,但她撐住了,沒有跪下。
“又來這套?”她咬著牙,“話說一半就消失,當年是不是也這麼騙我媽的?”
沒人回答。
隻有沙盤還在轉,投影出九界的畫麵:山河流動,靈氣聚散,一切看起來都像新生,卻又透著說不出的……彆扭。
她喘了口氣,抬手擦了把臉,掌心濕漉漉的。不是汗,是血——鼻子裡滲出來的,帶著淡淡的鐵鏽味和一絲冷腥氣。
她剛想抬頭再看一眼沙盤,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輕呼。
“等等。”
是陳曉琳。
她原本坐在祭壇邊調息,左眼閉著,手腕上的印記微微發燙。可在蝶影破碎的瞬間,她猛地睜開眼,瞳孔深處掠過一抹七彩光芒,像是有什麼線路突然接通了。
她站起來的動作有點僵,像是被什麼牽引著。焚天雀的虛影不知何時浮現在她肩頭,羽翼收攏,但腦袋卻死死指著葬劍海深處——那裡有一道還沒愈合的裂縫,岩層扭曲,像是大地被撕開後又被強行縫上。
“那裡。”陳曉琳聲音不大,卻很清晰,“還有東西。”
吳晨曦皺眉:“什麼東西?機器?殘魂?還是哪個倒黴蛋還沒死透?”
“都不是。”陳曉琳搖頭,手指不自覺掐進掌心,“它……在呼吸。”
“呼吸?”
“對。”她眼神有點空,像是透過眼前的景象看到了彆的什麼,“很慢,一下,一下……像是睡著了,但又沒睡。它記得我,我也記得它——可我想不起在哪見過。”
吳晨曦沉默兩秒,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痕,又抬頭看向那道裂隙。
海底的水流安靜得詭異,連碎石都不漂。可就在她注視的瞬間,裂隙邊緣的岩石,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不是塌,不是滑。
是收縮。
像心跳。
她眯起眼,右手慢慢伸向劍柄。
因果巨劍插在祭壇中央,玄冰寶石已經平靜下來,像個普通石頭。可就在她指尖快要碰到劍鞘時,體內那股寒意再次襲來——比剛才更深、更沉,順著經脈一路衝上腦海。
這一次,她沒有抵抗。
她放開了防線。
寒流湧入的刹那,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幅畫麵:
無邊的雪原,白茫茫一片。
一個少年跪在冰麵上,手裡握著半截斷劍,背上插著三根鎖鏈。他抬頭望著天空,嘴在動,說著什麼,可聲音被風吹散了。
然後,一隻藍蝶飛過。
畫麵戛然而止。
吳晨曦猛地吸了口氣,額角青筋跳了一下。
“沙盤……”她低聲說,“你又開始搞事了?”
沙盤沒回應,但她能感覺到——體內的東西在震動,不是害怕,也不是警告,而是一種……共鳴。就像兩塊磁鐵靠得太近,彼此吸引,誰也不肯退讓。
她忽然明白了。
那隻蝶,不隻是記憶的投影。
它是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