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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蟬鳴金秋·心障生(1 / 2)

長興縣的“狐嫁”風波平息後,暑氣終於顯出幾分疲態,蟬鳴依舊聒噪,卻少了盛夏的銳氣,多了幾分秋日的嘶啞。運河的水汽不再那般黏稠悶熱,開始帶上些許涼意。

白雲觀掩映在京郊蒼翠的山林之中,古木參天,道觀青瓦在漸起的秋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觀內清幽,唯有風聲穿過鬆柏的簌簌聲,以及遠處隱隱的誦經聲,滌蕩著塵世的喧囂與血腥。

周玄策、孟青雲、趙峰等人風塵仆仆地踏入白雲觀內鎮異司正殿。碧落仙子依舊靜默如影,無聲無息地跟在孟青雲身側半步之後。

殿內檀香嫋嫋,白雲道長盤坐於蒲團之上,鶴發童顏,目光深邃如古井。他並未起身,隻是微微頷首,示意眾人坐下。

周玄策上前一步,神色沉凝,條理清晰地將長興縣馮家之事始末,從最初的妖氣傳聞、人丁失蹤,到深入探查發現馮泊遠的偽善與邪法,屍傀的猙獰,以及狐妖胡娘子為報恩而甘願頂罪、最終心碎自散妖元的全過程,一一詳述。他的聲音平穩,不帶過多情緒,卻將那份“人心之毒”的陰冷與算計,以及“妖亦有情”的純粹與悲愴,清晰地呈現在道長的麵前。

趙峰肅立一旁,如同沉默的磐石,隻是在周玄策提及馮泊遠邪法取心尖血、殘害至親老仆時,濃眉緊鎖,按在刀柄上的手背青筋微凸。

孟青雲站在下首,看似在聽,心神卻遠未安定。長興縣的一幕幕,尤其是胡娘子那雙從癡情到絕望最終化為死寂灰燼的眼眸,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頭。令他心神不寧的,是在山神廟中,因那純粹妖情而引發的靈魂劇震——那些不屬於“孟青雲”的破碎畫麵:九天雲闕、瓊花玉樹下的淺笑、雲海孤峰上的孤寂身影……還有那套本能般使出、淩厲無匹卻又帶著萬古孤寂的劍法。每一次回憶,都讓他有種靈魂被撕裂又強行黏合的眩暈感。他下意識地緊了緊手中那柄樸拙的烏木杖劍,指尖傳來冰冷的觸感,卻無法冷卻心中的混亂。

“我到底是誰?”這個念頭,如同附骨之疽,反複啃噬。

碧落的目光,看似落在殿中嫋嫋的香煙上,實則大部分心神都係在孟青雲身上。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他體內靈力的細微波動,那是一種混雜著困惑、躁動與某種深埋力量即將破土而出的悸動。她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廣陵仙君殘魂的複蘇比她預想的更快、更劇烈,那山神廟中的劍光……分明已是仙君昔日劍意的雛形。這讓她既感欣慰,又隱隱擔憂——孟青雲這具凡俗少年的軀殼與心誌,能否承受得住?

白雲道長安靜地聽完周玄策的講述,殿內陷入短暫的沉寂。良久,他緩緩睜開眼,目光掃過神色各異的眾人,最終落在虛空某處,發出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歎息:

“人心之毒,遠勝妖邪。”

這八個字,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妖物修行,或為長生,或為逍遙,其心或純或欲,尚有跡可循,有法可製。然人心之欲壑,深不見底,貪婪、偽善、背叛、邪念……一念之差,便可化人成魔,禍及親信,殃及無辜。那馮泊遠,初時或有善念救下靈狐,然貪念一起,便墜入邪道深淵,以邪法續命,以親信血肉為資糧,人性儘喪,與妖魔何異?反觀那狐妖胡氏,雖為異類,卻知恩圖報,情根深種,至死無悔……其情可憫,其心可鑒。孰善孰惡?孰正孰邪?豈能以種族皮囊斷之?”

道長的聲音平和,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點明了此案最核心的警示。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周玄策:“玄策,你調度有方,明察秋毫,不為表象所惑,直指人心之惡,此案處理得當。”又看向趙峰:“趙將軍勇猛果決,擒拿首惡,護衛周全,功不可沒。”最後,目光落在孟青雲身上,停留片刻,深邃的眼中似乎掠過一絲了然:“青雲,你心思敏銳,洞察妖氣本源之異,更於激戰之中……有所突破,雖涉險境,亦是機緣。切記,守住本心,明辨真我,方為大道之基。”

孟青雲心頭一震,道長最後那句“明辨真我”,仿佛意有所指。他連忙垂首:“弟子謹記。”

白雲道長微微頷首,袖袍輕拂。三道流光分彆飛向周玄策、趙峰和孟青雲。

周玄策接住的是一枚龍眼大小、通體渾圓的淡金色丹藥,藥香內蘊,靈氣氤氳。“此乃‘玄元固魄丹’,於穩固神魂、提升神識大有裨益,於你日後推演案情、運籌帷幄當有助益。”

趙峰所得則是一枚赤紅如火、隱隱有金紋流轉的丹藥,入手微燙。“‘九轉烈陽丹’,可淬煉筋骨,激發血氣,增益體魄,助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飛至孟青雲麵前的,卻是一枚通體瑩白如玉、散發著清涼寧靜氣息的丹藥,表麵似有月華流淌。“‘冰心玉魄丸’,清心凝神,滌蕩雜念,穩固根基,於你當前……最為相宜。”道長的話語意味深長。

孟青雲恭敬接過,那丹藥入手冰涼,一股清流瞬間順著手臂蔓延,讓他躁動的心神都為之一清。他再次躬身:“謝師尊賜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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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白雲道長並未給她丹藥,她也無需。道長隻是向她投去一個心照不宣的頷首。

“此案雖了,然邪典殘卷、煉製屍傀之術流毒未清,後續追查不可懈怠。玄策,你與趙將軍再辛苦些,會同巡狩衛、風信堂以及京畿衛所,務必將馮泊遠背後可能的邪道餘孽及流散邪術清理乾淨。”白雲道長吩咐道。

“弟子末將)遵命!”周玄策與趙峰肅然領命。

“青雲,”道長看向孟青雲,“你心神耗損,且去靜室調息,好生煉化丹藥,穩固修為。近日若無要事,便在觀中靜修,莫要再沾外務。”

“是,師尊。”孟青雲應下,這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

眾人行禮告退。周玄策與趙峰低聲商議著後續追查事宜,快步離去。孟青雲則有些神思不定地走向後山專為內門弟子準備的清幽靜室。

碧落無聲地跟在他身後。

靜室簡樸,僅一蒲團,一矮幾。孟青雲盤膝坐下,將冰心玉魄丸置於掌心,試圖運轉靈力煉化。然而,甫一靜心,那山神廟中胡娘子絕望的眼神、馮泊遠猙獰的狂笑,以及那九天雲闕的驚鴻一瞥、雲海孤峰的萬古孤寂……無數混亂的畫麵和強烈的情感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再次瘋狂衝擊他的識海!

“呃……”孟青雲悶哼一聲,臉色瞬間煞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體內剛剛被丹藥壓下的靈力再次失控般鼓蕩起來,烏木杖劍在身旁發出不安的幽光。他感覺自己像一艘在驚濤駭浪中即將傾覆的小舟,被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記憶撕扯著。陶謙的恨意,廣陵的孤寂深情,孟青雲自身的困惑……交織纏繞,難分彼此。

“定心!意守丹田!”清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在耳邊響起。

一隻微涼如玉的手掌,輕輕按在了孟青雲的後心“靈台穴”上。精純、浩瀚、清涼如月華般的仙力,如同汩汩清泉,瞬間湧入他混亂的經脈與識海。

是碧落。

那仙力並不霸道,帶著一種奇異的撫慰與引導之力。它溫和地梳理著孟青雲體內狂暴亂竄的靈力,如同春風化雨,滋潤著乾涸龜裂的土地;同時,一股清冷寧靜的意念伴隨著仙力滲入他混亂的識海,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投下一枚定海神針,強行將那些翻騰咆哮的記憶碎片暫時鎮壓、隔離。

孟青雲渾身一震,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他貪婪地汲取著那股清冷仙力的撫慰,混亂的心神在碧落強大的引導下,艱難地一點點收束,重新沉入丹田。冰心玉魄丸的藥力也被這精純仙力激發,化作更濃鬱的清涼氣息,遊走四肢百骸,滌蕩著靈魂深處因記憶衝突而產生的灼熱與痛楚。

冷汗浸透了他的內衫,但那股靈魂撕裂般的劇痛終於緩緩平息。他大口喘息著,如同經曆了一場生死搏鬥,疲憊不堪,但識海中的風暴暫時被壓製住了。

碧落緩緩收回手掌,臉色比平時更顯一分蒼白,顯然這番強行鎮壓和疏導,對她而言也並非毫無代價。

“感覺如何?”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卻少了幾分往日的疏離。

孟青雲緩緩睜開眼,眼中血絲未退,但混亂之色稍減。他看向碧落,眼神複雜,有感激,有困惑,更有一絲難以言喻的依賴:“多謝仙子……方才……那些畫麵,那些感覺……太真實了……仙子,我……”他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那個關於“我是誰”的問題哽在喉間。

碧落靜靜地回視著他,月光從靜室的小窗欞透入,在她清麗的側臉上投下朦朧的光暈。她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道:“守住你此刻的‘心’。‘孟青雲’是你,‘陶謙’是你,那九天之上的身影……亦是你的一部分。莫要抗拒,亦莫要迷失。時間會給你答案。”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烏木杖劍上,“你的劍,會告訴你方向。”

就在這時,靜室外傳來極輕微的腳步聲。碧落眸光微動,身影無聲無息地淡化,如同融入月影,消失在靜室角落的陰影裡。

腳步聲停在門外,是白雲道長溫和的聲音:“青雲,可好些了?”

孟青雲連忙收斂心神:“師父,弟子好多了。”

白雲道長推門而入,目光在室內一掃,掠過碧落消失的陰影處,眼中了然之色一閃而過。他走到孟青雲麵前,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和眼中的餘悸,歎了口氣:“心障已生,非丹藥外力可速解。那‘冰心玉魄丸’需日日服用,靜坐觀想,徐徐圖之。你近日便在此靜修,觀中俗務不必理會。”

“是,師父。”孟青雲恭敬應道。

白雲道長看著他,沉默片刻,忽然問道:“那位碧落仙子……似乎對你頗為關切?”

孟青雲心中一跳,斟酌著詞句:“仙子……宅心仁厚,見弟子心神不穩,方才出手相助。仙子……似乎……認得弟子靈魂中那不屬於弟子的東西。”

白雲道長捋須,目光深邃:“原來如此。她既願助你,想必此中因果甚大。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青雲,你靈魂之複雜,牽涉之深,恐遠超貧道所想。好自為之,謹守本心,莫要被那‘光’吞噬,亦莫要因其迷失了腳下的路。”道長留下深邃目光,飄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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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室門扉合攏。

孟青雲獨坐蒲團,緊握冰涼的冰心玉魄丸。

腦中現出一段更為幽深、不屬於此生的記憶碎片:

陰風怒號,忘川水濁。奈何橋頭,鬼影幢幢。

一名身著殘破道袍、卻氣度孤絕如萬載寒峰的青年道士,立於橋頭,雙目赤紅,死死盯著橋畔那手拿湯碗的冥府仙子。他周身仙靈之氣紊亂狂暴,帶著毀天滅地的絕望與質問:“……天上……地下……再不相見!……斷了念想……永做凡人!”

話音未落,他竟以凡人之軀爆發,攻向圍困他的冥府守衛,最終撕開一道口子,狠狠撞向輪回通道的壁壘!

“廣陵仙君!”隻聽得一聲淒厲女聲喊道。

轟然巨響中,他連同身體魂魄破碎!化作點點淒豔金光,四散飛濺!整個地府為之震蕩!

混亂中,此視線的主人,也就是前世陶謙魂魄,眼中燃燒著不甘的複仇之火。他看著這驚天變故,一個瘋狂的念頭閃過——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猛地撲出隊列,不顧陰差呼喝鞭打,貪婪地伸手抓向最近,也是最明亮的一縷金色碎片!那碎片入手灼熱,帶著無儘的悲慟與執念,瞬間融入他的魂魄!緊接著,他趁陰差忙於鎮壓混亂,奮力一躍,強行衝入了輪回漩渦……

“廣陵仙君……殘魂轉生……碧落仙子……”

他低頭,攤開手掌,月光下,那枚瑩白的丹藥靜靜躺在掌心,散發著寧靜的氣息。

“陶謙……孟青雲……廣陵仙君……嗬嗬……嗬嗬嗬……”他捂住臉,“還真是……好精彩的……人生啊……”

秋夜深沉,山風穿過鬆林,發出嗚咽般的聲響。靜室之內,少年閉目,心潮卻如窗外起伏的山巒,再難平靜。而少年靈魂最深處,一絲隱藏極深的魔煞印記,正在緩慢地運轉,侵蝕他的靈魂,吞噬陶謙怨念和那一絲仙君情魄。

夏末初秋,綠意與金黃交織鋪展開來。遠眺山下,村莊炊煙嫋嫋,茅屋錯落有致,田埂間農人俯身收割,一派祥和。抬眼望去,白雲觀後山的梯田蜿蜒層疊,層層金黃的稻浪隨風起伏,其間點綴著圓滾滾的南瓜與翠綠的西瓜,藤蔓攀爬處,紫亮的茄子垂掛累累。靈植藥草園裡,翠綠的薄荷葉隨風輕顫,紫蘇叢中綴著淡紫小花,金銀花藤纏繞竹架而上,沁人心脾的幽香浮動。此起彼伏的蟬鳴在秋陽下織成細密的聲浪,籠罩這片生機盎然的天地。雜役弟子們蹲於壟畝間辛勤勞作,開始收割這一季的豐饒。

孟青雲起身,推開靜室的門。

修煉?打坐?引氣入體?這些往日功課,此刻變得荒謬。他連“自己”都找不到了,修煉又有何意義?不過是給體內那兩股隨時可能爆發的力量添柴加火罷了。一股深重的疲憊和茫然席卷了他,那不是身體的倦怠,而是靈魂深處的怠惰與逃避。

秋日的陽光帶著暖意,卻驅不散他心頭的陰霾。

他不想再待在這逼仄的、充滿“自我”拷問的空間裡。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觀後的菜園和曬穀場。澄心正揮汗如雨地翻曬著金黃的穀粒,木耙在他手中翻飛,動作樸實而有力。汗水浸濕了他灰色的道袍後背,臉上卻帶著一種純粹的、屬於收獲的滿足笑容。旁邊,小桃月挽著袖子,露出半截曬成小麥色的胳膊,正小心翼翼地用簸箕篩去穀子裡的碎殼,小臉被秋陽曬得紅撲撲的,像顆熟透的蘋果。

“青雲師弟!”澄心抬頭看見孟青雲,憨厚地笑著招呼,“今日沒在靜室用功?快來搭把手,這穀子曬透了,沉得很!”

孟青雲腳步頓了頓,看著眼前這幅充滿人間煙火氣的勞作景象,心頭那股無處著落的茫然似乎找到了一絲縫隙。他默默走過去,接過澄心遞來的另一把木耙,學著澄心的樣子,笨拙地翻動起穀粒。粗糙的木柄摩擦著手掌,沉甸甸的穀粒在耙下滾動,發出沙沙的聲響,一種久違的、腳踏實地的感覺從掌心傳來。

“青雲道長,你這手法可不如澄心哥哥熟練!”小桃月抬起頭,咯咯笑著,眼睛彎成了月牙,“你看澄心哥哥翻得多均勻,你這兒一堆那兒一堆的。”

孟青雲被她直白的話語說得有些窘迫,澄心連忙解圍:“桃月彆胡說,青雲師弟是做大事情的,這些粗活自然生疏些。慢慢來就好。”

“做大事情也要吃飯嘛!”桃月不以為意,一邊篩著穀子,小嘴一邊嘰嘰喳喳地說開了,“山下張嬸家的老黃牛前天生了個小牛犢,可壯實了!李爺爺家的柿子今年結得特彆多,紅彤彤掛滿樹,他說是托了仙人的福,果子都格外甜呢……哦對了,村東頭的王阿婆,上個月安詳地走了,都九十多了,是喜喪。大家都說,今年莊稼長得好,真是個好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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