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星莊園靜臥於城邦邊緣的山丘之上,與遠方聖殿的璀璨輝光遙相對照,它沉湎在一片幽邃的岑寂裡。孟青雲與玄陰子毫無滯礙地穿過那層無形結界,眼前景象驟然洞開。
莊園內部並未極儘豪奢,卻浸潤著歲月沉澱的古老與典雅。高聳的穹頂鑲嵌著自生明輝的星辰石,勾勒出繁複的星象脈絡,與天幕之上的星辰隱隱共鳴。清冷的月華氣息糅合著淡雅幽香,在空氣中無聲流淌,那氣息清冽沁魂,卻又透著一股不屬於凡塵的疏離感。
與會者寥寥,僅二三十人,稀稀落落地散布在空曠的大廳中。他們裝束迥異,有著繁複禮服的西方貴族,披著學者長袍的老者,氣息渾厚銳利的傭兵首領,甚至還有兩位服飾風格明顯來自東方修真界的修士。無一例外,他們周身都縈繞著久居上位的威嚴氣息與深不可測的氣息波動,是城邦乃至這片大陸真正執掌權柄的一小撮人。
然而在孟青雲眼中,這些所謂的“大人物”身上,大多纏繞著一條細微得近乎與自身命運線融為一體的“引導之線”。那線的另一端,若有似無地探向莊園深處。
“這裡有很厲害的禁止。”玄陰子傳音道,聲音帶著凝重,“幕後之人,手段通天。”
孟青雲微微頷首。他的目光越過這些“議員”,落在角落陰影裡侍立的幾名仆從身上。他們與之前的信使如出一轍,氣息近乎融入周圍環境,仿佛煉金傀儡,卻又蘊含著奇異的生命波動。
器靈在他腦中點評:「用法則和煉金術捏出來的‘活傀儡’當仆人,這排場,比許多仙家門派還講究。小子,正主快出來了。」
就在這時,大廳內側雕刻著星月流轉圖案的暗色木門無聲滑開。一名身著天青色祥雲紋樣長袍的女子緩緩走出,她黑發如瀑,僅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挽起來,沒有過多修飾。
她的出現,讓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議員”,無論身份如何顯赫,都下意識地收斂了氣息,紛紛垂首鞠躬,以示敬意。
孟青雲的瞳孔微微一縮。
那是一張典型的東方麵孔,容顏清麗,看不出具體年歲,仿佛時光在她身上停滯。她有著一雙承載了太多歲月與寂寥的眼眸,深邃如萬古星空,平靜之下是難以化開的哀傷與疲憊。她周身縈繞著一股淡薄仙靈之氣,與這個世界顯得格格不入。
這又是一位滯留人間的真仙。從淩華仙子、到廣陵仙君、碧落仙子,這人間究竟有多少這樣的真仙滯留?藏了多少的秘密?
她的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了孟青雲身上。那目光帶著一種審視、探究,更有複雜。
“諸位請自便。”她開口,聲音清冷如玉磬,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這二位客人,由我親自接待。”
她沒有理會其他人的反應,徑直走向孟青雲和玄陰子,微微頷首:“隨我來。”
三人一獸在眾人好奇打量目光中,跟隨女子穿過那扇星月之門,走入了一條回廊。回廊兩側並非牆壁,而是流動的星雲影像,仿佛漫步於宇宙虛空。
最終,他們進入一間靜室。室內隻有簡單的蒲團、一張矮幾和一盞懸浮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玉燈。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喧囂。
女子率先在一個蒲團上坐下,姿態自然優美,帶著古老禮儀的痕跡。她抬手示意孟青雲和玄陰子坐下。
“我名,朔光。”她看著孟青雲,直接說道,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肉身,“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比如,我是誰?‘議會’為何存在?為何找你?”
她頓了頓,眼中沉澱的悲涼終於不再掩飾,如同沉寂的火山,驟然展露出熾熱的內核。
“五千年前的神魔大戰,你們應有所聞。那並非終結,其後還爆發了多場……波及諸界的‘天魔信徒之戰’。我與星瀾將軍同屬天界玄甲軍,他為主將,我為副手。神魔大戰落幕,我們聯合西方神域於寰宇內清剿域外天魔信徒。玄甲軍與西方星穹聖殿聯合展開巡查,負責西區時,曾在一顆廢棄星球上感知到星辰之力引動的痕跡。”
朔光的目光變得悠遠,仿佛穿透靜室壁壘,重新落回五千年前那片死寂的星辰廢墟。
“那是顆星球,已被天魔之力侵蝕殆儘,隻剩下扭曲的岩石與凝固的岩漿。我們鎖定了三名信徒藏身的巢穴,那是一座由巨大骸骨掩藏下的洞穴。”
她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戰意:
“戰鬥伊始,便是法則的碰撞。信徒的力量詭異而直接,他們揮手間便能引發空間的‘褶皺’,將一片區域的物理規則暫時抹除。塔爾率先纏住一人,他的西方神術光輝燦爛,卻總差一分決絕。”
“星瀾將軍,”提到這個名字時,朔光的聲音帶著思念,“他手持神槍,每一擊都蘊含著東方仙道對規則的理解與駕馭;我從旁策應,仙力化作萬千星光絲線,束縛、乾擾,切斷他們與神器的能量連接。”
“我與將軍聯手,壓製並擊殺了第一名信徒。其隕落時,神器失控爆發的能量潮汐,幾乎將那片區域徹底化為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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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速加快:“此時,塔爾仍在與那名信徒激烈交戰,我與將軍則緊追另一名信徒。直至將軍一槍精準刺穿第二名信徒要害,轉而支援塔爾之際,局勢驟然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