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殺陣被破,鼓聲頹靡,鈴音散亂,那如同實質般包裹擠壓著歸海一刀的恐怖音波力場驟然消散。他趁此良機,體內勉強凝聚起的真氣轟然爆發,手腕猛地一擰,硬生生掙脫了假利秀那雙即將扼斷他咽喉的鬼爪,身形踉蹌後撤數步,雖嘴角依舊溢血,呼吸粗重,但那雙鷹隼般的眼眸已重新燃起冰冷銳利的寒芒,死死鎖定了眼前的妖人。
假利秀眼見歸海一刀竟真能自行掙脫音波壓製,從自己必殺的雙爪下脫險,心中已是驚怒交加。再瞥見段天涯如疾風般掠過池畔,劍光閃處,殘餘的鼓手與舞姬紛紛倒地,徹底瓦解了他的陣法根基,更是氣得幾欲吐血。
而且——那個上次幾乎被大將軍一掌斃命的上官海棠,今夜竟敢再度現身,僅憑一人一簫,便生生克製了他凝聚近百人心血、加持王族秘藥魔功的魔音幻陣!那清越簫聲仿佛天生就是他魔音的克星,每每總能精準切入音律流轉的薄弱節點,將他的殺陣攪得七零八落!這黃毛丫頭,果然如同那封神秘人送來的密信中所警示的那般,是他這等邪功魅術的天然克星!
更讓他心驚肉跳、寒意徹骨的是——大將軍為何至今未曾現身?!今夜動靜如此之大,護龍山莊天地玄三大密探已悉數到場,局麵已是千鈞一發,為何獨獨不見大將軍前來助力?若有大將軍麾下勢力在場牽製甚至助攻,他何至於陷入如今這般以一對三、陣法被破的窘迫境地?
況且段天涯既已現身於此,那便意味著大明皇帝已經成功解了他的扶桑封穴秘法!他們籌謀良久,隱忍百年,犧牲無數,方才換得此次潛入中原、接近皇帝的絕佳機會!最終竟要落得個全軍覆沒、一事無成的下場?這讓他如何對得起大虞國那些早已亡故的親族英靈,如何麵對那仍在故土苦苦期盼複國雪恥的遺民,又如何能彌補那早已破碎成齏粉的山河之痛?!
思及此處,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與絕望猛地湧上心頭,假利秀不由得發出一陣似哭似笑的淒苦嗚咽,兩行熱淚竟不受控製地滑過他那張精心描繪卻因運功而扭曲的麵龐。然而,這悲憤之情旋即被更洶湧的怒火吞噬——他赫然看見,歸海一刀與段天涯竟全然無視他這個強敵的存在,當著他的麵相互關切起傷勢來!
這種被徹底輕視的羞辱感,瞬間點燃了假利秀最後的瘋狂。他猛地抹去臉上淚痕,眼中爆發出怨毒至極的光芒,厲聲尖嘯道:“段天涯!歸海一刀!不用再多廢話了!你們兩個,還有剛才那個吹簫的,今晚統統都要死在這裡!”
聞言,歸海一刀猛地抬起頭。那張一向冷硬如石刻的麵容上,瞬間被一種純粹而酷烈的殺氣所覆蓋,,周身那因受傷而略顯萎靡的氣勢陡然攀升,如同出鞘的絕世寶刀,鋒芒再現。他冰寒的目光死死鎖定了假利秀,終於從牙縫中擠出了今夜的第二句話:
“你,找死!”
段天涯對一刀這般反應並不意外,他聽到假利秀言及“吹簫人”,心下立刻了然,斷定方才必是海棠在外以簫聲助陣破局。三人之中,唯有她深諳音律,能以此法克製魔音。隻是……她為何會來?義父分明嚴令,因國賓府凶險異常,絕不會派她前來涉險……此刻並非深究之時,強敵當前,需全力應對。段天涯溫潤的臉上也不由得覆上一層薄怒,眼神銳利起來,他暗自握緊了刀柄,與歸海一刀形成了無形的犄角之勢。
假利秀眼見二人瞬間擺開決死陣仗,心知那上官海棠定然也隱匿在側,等待時機發出致命一擊。他明白,今夜已至絕境,唯有拚死一搏,立刻擊殺眼前二人,再迅速截殺上官海棠,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完成刺殺皇帝的目標,再設法與或許已被變故拖住的大將軍彙合!
思及此,他再無半分猶豫,眼中閃過決絕與瘋狂,終於用出了自己壓箱底的最後手段,也是他付出無比慘痛代價才換來的、源自魔教的真正頂級邪功——
「九魄纏絲」!
此功並非出雲國或中原武學,而是源自西域魔教的不傳之秘,是真正至陰至邪的頂級魔功!它將至柔的白練與至陰的內力完美融合,練至化境,白練可剛可柔,變幻莫測。柔時,如情絲纏繞,無孔不入,能緊緊纏裹住敵人四肢關節,鎖死其行動,令其空有神力而無法施展;剛時,則如無堅不摧的鋼槍,灌注極致陰寒內力後,繃直如鐵,激射而出,擁有極其可怕的穿透力與破壞力!其所用白練亦非俗物,乃是以天山冰蠶絲為基,混合了罕見的天外金縷與異獸筋腱,以古法編織而成,再置於秘製藥酒中浸泡整整七年方成。成品陰絲白練不僅堅韌無比,尋常刀劍難傷,水火難侵,更能極好地傳導內力,變化由心。
然而,修煉此功的條件卻苛刻到慘無人道。修煉者必須是童男或童女之身,於年幼骨骼未定、經脈未固之時,便需服下藥性極其猛烈的秘藥,並忍受一種近乎酷刑的“身體改造”——女子需強行植入陽極之氣,男子則需去勢斷根,用極端方式逆轉部分先天陰陽屬性,以此非男非女、陰陽悖亂的軀體為鼎爐,方能容納契合功法所需的那股至陰至邪又內蘊一點悖逆陽氣的詭異內勁。一經改造,修煉者一世再無生育之可能,身心皆遭受永久性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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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初練此功時年紀尚小,懵懂無知,隻知依照師父吩咐服藥、練功,忍受那一次次經脈撕裂、陰陽逆衝的痛苦。隨著年歲漸長,武功日深,他方才逐漸明白,童年時那所謂的“機緣”,實則是何等滅絕人性、不可逆轉的人間慘劇。
那被強行扭曲的身體,那永遠缺失的一部分...他失去了身為男子的根本,失去了延續血脈的可能,永遠被禁錮在這具不男不女的皮囊之中,承受著世人的異樣目光與內心的無儘煎熬!他曾恨,曾怨,曾不甘,但功法反噬的痛苦和多年付出的沉沒成本,早已將他牢牢捆綁在這條無法回頭的黑暗之路上!
但功法已成,苦果已種,他早已無法回頭,隻能將這份無儘的痛苦與無奈,儘數轉化為對世道的恨意與殺戮的動力。
“嗬啊——!”假利秀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暴喝,竟是不顧後果地瘋狂催動體內殘餘的「迦樓羅」秘藥藥力。磅礴卻紊亂的內力如洪水般在他經脈中肆虐衝撞,使他雙目赤紅如血,額角青筋暴起,甚至有細小的血管承受不住壓力而迸裂,滲出血絲,麵容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在這近乎自殘的催穀下,他周身氣勢瘋狂暴漲,原本至多隻能同時操控三條的陰絲白練,此刻竟有九條同時從他寬大的袖袍中激射而出!
歸海一刀與段天涯眼見九條白練如同擁有生命的白色巨蟒,攜著尖銳的破空之聲,繃得筆直,以雷霆萬鈞之勢分刺兩人周身大穴,其速之疾,其力之猛,遠超先前!更讓他們心頭駭然的是,假利秀此刻的狀態明顯異常,那暴漲的功力透著一股邪異的不穩與瘋狂,分明是透支生命、自毀根基的狀態。
二人不敢有絲毫托大,更不敢硬接其鋒,身形立刻晃動,施展精妙步法閃避。那九條白練擦著他們的衣角掠過,狠狠擊打在周圍的假山岩石之上。隻聽得“轟隆”巨響,碎石紛飛,僅憑白練本身灌注的巨力以及那一點穿透力,竟如同重錘擊打、利刃劈砍,堅硬的湖石假山瞬間被抽擊得開裂、崩碎,石屑紛飛如雨!其威力之大,令人咋舌。
假利秀一擊不中,戾氣更盛,手腕詭異翻動,那九條白練攻勢立變。不再直刺,而是在空中交錯飛舞,盤旋纏繞,眨眼間便織成一張巨大而縝密的絞殺網,從四麵八方罩向二人,極大地壓縮了他們的閃轉空間。
段天涯與歸海一刀背靠而立,眼見退無可退,隻得揮動手中兵刃奮力劈砍向纏繞而來的白練。然而,那白練竟再次展現出其詭異特性——遇剛則柔!條條白練如靈蛇般扭動,避開刀鋒劍刃,轉而以一種刁鑽的角度纏繞向他們的手腕、手肘、膝蓋、腳踝等關節處!一股陰柔卻堅韌無比的纏勁瞬間襲來,並非硬碰硬的撞擊,而是如沼澤般泥濘糾纏,極力鎖死他們的肢體動作,讓他們發力困難,刀招劍式頓時變得滯澀沉重,最終被徹底束縛、動彈不得。
假利秀尤其憎恨歸海一刀,此人不僅屢次破他殺招,更硬抗了他大量珍貴無比的迷藥幻毒卻仍未倒下。他毫不猶豫地將九條白練中的六條,集中火力直撲歸海一刀麵門與上身要害!
白練翻飛,如同群蛇亂舞,從各個詭異角度襲來。歸海一刀刀光如雪,斬斷數條,但終究雙拳難敵四手,冷不防被一條極其刁鑽的白練突破了刀網防線——
那陰絲白練如同毒蛇般,猛地纏繞上了他的脖頸,並驟然收緊!
段天涯亦未能幸免,兩條陰毒的白練如同巨蟒般死死纏繞住他的胸腔,猛地收緊!強大的束縛力瞬間壓迫肺腑,令他呼吸驟然受阻,胸口窒悶欲裂。
假利秀眼見二人皆已被自己的“九魄纏絲”牢牢縛住,行動受製,臉上頓時現出扭曲的得意之色,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長嘯!他雙臂猛地回拉,那堅韌無比的白練便拖著歸海一刀和段天涯兩人,如同牽線木偶般身不由己地被狠狠扯到他近前!
殺機爆閃!假利秀毫不遲疑,那雙塗著鮮紅蔻丹、凝聚了畢生陰毒功力的鬼爪,撕裂空氣,帶起淒厲風聲,直直插向二人心口!這一擊若是落實,必然是掏心裂肺,當場斃命!
生死關頭,歸海一刀與段天涯雖身陷縛網,行動維艱,但多年刀頭舔血的曆練與堅毅無比的心誌豈是易與?千鈞一發之際,二人同時爆發出一聲悶吼,被白練緊緊纏繞束縛的手臂竟硬生生憑借肌肉骨骼的瞬間爆發力和精純內力的強行衝撞,猛地向外撐開了一絲縫隙!就是這毫厘之差的空間,讓他們得以勉力抬起手臂,以手臂或刀柄格擋,險之又險地架住了那兩隻直取心臟的索命鬼爪!
“咯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起。假利秀的雙爪如同最鋒利的鐵鉤,死死扣住二人的手臂,試圖強行突破防禦。鬼爪的指尖幾乎要刺破衣襟,觸碰到皮膚,卻被一股不屈的力道死死抵住,再也難以寸進!
歸海一刀與段天涯咬緊牙關,將畢生功力灌注於雙臂,肌肉緊繃如鐵,死死抵住那不斷下壓、逼近心口的致命利爪。一方是誌在必得的陰毒穿刺,另一方是絕境求生的頑強格擋,雙方竟在這極近的距離內陷入了凶險萬分的僵持!空氣仿佛都凝固了,隻剩下三人因極度用力而粗重急促的喘息聲,以及那九條白練在內力激蕩下發出的細微卻令人心悸的震顫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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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劍拔弩張、生死係於一發的危急關頭,不遠處一個頑皮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假山後冒了出來,正是被上官海棠“哄”來助陣的成是非!
他原本隻是打算在稍遠處戒備,但聽著這邊動靜驚天動地,金鐵交鳴夾加那妖人尖嘯,不由得心癢難耐,玩心大起,自言自語地嘀咕:“哇!那邊打得這麼熱鬨,我就偷偷去看一眼,就看一眼!”
他小心翼翼地將背著的太後安置在一處隱蔽的假山石後,還不忘貼心地將自己的外袍脫下給太後披上,壓低聲音叮囑道:“太後娘娘,您先在這石頭後麵藏好,千萬彆出聲!等我去把那個人妖公主解決了就回來救您!”
交代完畢,成是非便貓著腰,探頭探腦、鬼鬼祟祟地摸近戰圈。待到近前,他探頭一看,不由得愣住了——隻見場中三人,歸海一刀和段天涯被幾條白慘慘的帶子捆得跟粽子似的,對麵那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利秀公主”則伸著兩隻爪子抵著他們,三個人如同廟裡的金身羅漢般僵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有額頭暴起的青筋和微微顫抖的身體顯示著內裡的凶險交鋒。
這古怪的場麵大大出乎成是非的意料。他撓了撓頭,一臉驚奇地走上前幾步,繞著如同泥塑木雕般的三人轉了半圈,歪著腦袋打量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開口,看熱鬨不嫌事大:
“喂!你們三個這是玩什麼新把戲呢?怎麼都定在這兒了,在比帥嗎?說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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