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艙角落的油燈被風一吹,火苗顫了顫,將周圍五張臉龐照得格外清晰。
站在最前麵的是老船工周伯,手裡還攥著那根磨尖的扁擔,木柄被掌心的汗浸得發亮。他往地上重重一頓扁擔,沉聲道:“天宇小哥,俺活了五十年,從沒見過像你這樣敢跟洋鬼子硬剛的。你若信得過,俺這條老命就交給你了——俺掌舵的本事,運河上沒幾人能比。”
他身後的後生叫小馬,是個眉眼周正的青年,胳膊上還纏著昨天護著同伴時被刺刀劃破的布條。“俺爹娘死在洋鬼子的船炮下,”他攥緊拳頭,指節泛白,“以前總想著忍忍就過去了,可昨天見趙壯士那一刀,俺才明白,忍是忍不出活路的。俺會修船,船上的蒸汽機俺也略懂些,留著俺有用。”
旁邊的母女倆是最後站出來的。母親李嬸懷裡抱著個熟睡的孩童,女兒丫蛋緊緊拽著她的衣角。“俺們娘仨本想躲到岸上去,”李嬸的聲音帶著後怕,卻很堅定,“可昨天你們護著那小姑娘時,俺就知道,跟著你們,比躲著強。俺會縫補,丫蛋會認藥草,在鄉下時跟著她爺爺學過,船上的小病小痛,她能對付。”
天宇看著眼前這五人,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當當。周伯的沉穩,小馬的血性,李嬸的堅韌,還有丫蛋躲在母親身後、卻偷偷露出的那雙亮閃閃的眼睛——這哪裡是簡單的“加入”,分明是把身家性命都托付過來的信任。
他轉頭看向身旁的趙虎,對方正用粗糙的手掌摩挲著樸刀的刀柄,嘴角噙著一絲難得的暖意。昨天那一戰,趙虎的刀不僅劈開了殖民者的囂張,更劈開了華工們心裡積壓多年的怯懦。
“周伯,”天宇先看向老船工,“往後船上的航線判斷、暗礁規避,就全仰仗您了。”又轉向小馬,“蒸汽機是船的心臟,有你盯著,咱們心裡踏實。”最後對李嬸和丫蛋笑了笑,“貨艙裡潮,不少弟兄身上長了瘡,正需要你們這樣的巧手和懂藥的孩子。”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個人:“洋鬼子的船,不是地獄。隻要咱們攥緊拳頭,再小的光聚在一起,也能照亮活路。從今天起,咱們不再是任人欺負的‘黃皮豬’,咱們是一條船上的弟兄姊妹——”
“對!弟兄姊妹!”周伯率先應和,扁擔又往地上頓了頓,“誰再敢動咱們中的一個,先問問俺這扁擔答不答應!”
小馬跟著喊道:“還有俺的扳手!上次修機器時藏了把三寸長的,捅洋鬼子的膝蓋正合適!”
李嬸把孩子往懷裡緊了緊,眼裡閃著淚光:“俺們娘仨也不怕,晚上值夜時,俺能盯著艙門,有動靜就給你們報信。”
丫蛋也從母親身後探出頭,小聲說:“俺認識的草藥裡,有能讓人暫時說不出話的,下次再抓洋鬼子,俺能幫忙。”
趙虎看著這熱鬨的場麵,往天宇身邊湊了湊,低聲道:“主公你看,這就像星星火,聚起來就燒得旺了。”
天宇點頭,心裡忽然敞亮起來。他想起剛上船時的絕望,想起第一次見趙虎時的忐忑,再看看眼前這些主動站出來的人——原來所謂“站穩腳跟”,從不是一個人或者一把刀能做到的。
是周伯扁擔上的老繭,是小馬胳膊上的傷疤,是李嬸懷裡熟睡的孩子,是丫蛋手裡偷偷攥著的藥草,是趙虎刀上的寒光,也是自己後背還在隱隱作痛的鞭傷——這些細碎的、帶著溫度的人和事,湊在一起,才成了能扛住風浪的底氣。
油燈的火苗又晃了晃,這次卻沒滅。天宇知道,這微光聚起來的,不僅是一支隊伍,更是一條從地獄船上鑿出來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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