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日,營地的氣氛都有些沉悶。夥房的大陶缸裡,井水越喝越鹹,晨起漱口時,嘴裡總留著一股澀味。幾個孩子喝了這樣的水,開始鬨肚子,小臉蠟黃,連平時最活潑的小豆子都蔫蔫地趴在母親懷裡,不想動彈。
“這樣下去不行。”沈農蹲在井邊,掬起一捧井水,陽光下能看到水裡細密的鹽粒反光。他撚起一點嘗了嘗,眉頭擰成個疙瘩:“井水汙染得厲害,鹽度快趕上海水了,怕是地下水流經了鹽堿層。”
王磊湊過來,看著陶缸底沉澱的白霜,沉聲道:“得另找水源。可這四周不是沙灘就是荒地,哪有淡水啊?”
沈農沒接話,轉身往營地西側的山坡走。他走得很慢,眼睛盯著地麵的植物——那些貼地生長的馬齒莧,葉片邊緣有些發卷,顯然缺水;但再往坡上走,一叢叢蘆葦卻長得鬱鬱蔥蔥,葉片舒展,根須處還帶著濕潤的泥土。
“有戲。”沈農眼睛一亮,蹲下身扒開蘆葦叢,泥土果然潮乎乎的。他用樹枝往下紮了紮,土壤鬆軟,能感覺到地下的潮氣往上冒。“蘆葦喜淡水,長得這麼好,底下肯定有泉眼。”
消息傳開,眾人都來了精神。壯丁們扛著鋤頭、鐵鍬跟著沈農來到山坡下,王磊指揮著開挖:“先順著蘆葦根的方向挖條淺溝,彆用蠻力,小心破壞了水源層。”
鐵鍬插進泥土的瞬間,就聽到“噗”的一聲,一股細流順著鋤頭縫冒了出來。“挖到了!”有人大喊,眼裡閃著光。沈農趕緊喊停:“慢著,先清理周圍的碎石,彆讓泥沙把水攪渾了。”
大家放慢動作,用手小心翼翼地扒開浮土,水流漸漸彙成細線,順著溝底往下淌。沈農俯身用手接了些,嘗了嘗,驚喜道:“是甜的!沒有鹹味!”
人群裡爆發出一陣歡呼。王磊趁熱打鐵道:“既然找到了泉眼,索性挖個蓄水池,再引條渠把水接到營地!”
說乾就乾。壯丁們分成兩撥,一撥拓寬泉眼周圍,用石塊壘出一個圓形的泉池,防止泥沙滑落;另一撥則沿著地勢往下挖引水渠,渠底鋪一層夯實的黏土,再墊上蘆葦葉防滲水。婦女們提著籃子,把附近的乾草、碎布撿走,免得掉進渠裡堵了水流。
小豆子的母親抱著孩子來看進度,孩子聞到清新的水汽,竟從懷裡直起身,指著泉池咿咿呀呀地叫。母親笑著用木碗接了半碗泉水,小心地喂給孩子,小家夥吧嗒著嘴,喝得香甜,臉色似乎都好看了些。
蓄水池的活兒最費力氣。王磊畫出個長十丈、寬五丈的長方形,指揮大家先夯實地基,再用石頭砌牆。石塊不夠,就去海邊撿那些被海浪磨圓的礁石,用泥漿黏合。男人們光著膀子掄錘砸石,汗水順著脊梁往下淌,混著泥漿在地上積成小水窪,卻沒一個人喊累——誰都知道,這池子裡裝的是活命水。
三天後,蓄水池終於完工。泉眼的水順著渠溝潺潺流入池內,清澈見底,映著藍天白雲,像塊嵌在地上的大鏡子。沈農讓人在池邊種了圈薄荷,既能淨化空氣,又能提醒大家這裡是水源地。王磊則帶著人在池邊搭了個木棚,派兩人輪班看守,規定打水時要先用木瓢把水麵的落葉撇乾淨,再用陶罐盛水,不許直接跳進池裡嬉鬨。
“還得再想想長遠的招。”王磊站在池邊,望著天上的雲,“萬一遇到旱季,泉水少了怎麼辦?”他指著營地角落的雨水收集器——那是用竹篾編的大簸箕,上麵蒙著油紙,下雨時能接些水,卻總不夠用。
“把收集器改大些!”沈農提議,“用樹乾做支架,鋪上厚實的油布,下雨時讓雨水順著斜坡流進蓄水池的副池裡。再在副池裡種上菱角,既能淨化水,熟了還能當糧食。”
大家都覺得這主意好。於是又在主蓄水池旁邊挖了個副池,中間用閘門隔開。油布不夠,婦女們就把破舊的船帆縫補拚接,鋪在新搭的架子上,遠遠望去,像張開了一麵巨大的白帆,等著承接天上的雨水。
通水那天,全營地的人都聚到了蓄水池邊。沈農打開引水渠的閘門,清泉“嘩啦啦”流進主池,激起一圈圈漣漪。王磊舀起滿滿一碗水,舉過頭頂喊道:“為了這口乾淨水,乾杯!”
眾人紛紛舉杯,碗沿碰撞的脆響混著笑聲,在山坡上回蕩。小豆子被父親舉起來,小手伸進池裡,濺起的水花落在臉上,他咯咯地笑,聲音清脆得像泉水叮咚。
沈農看著這一幕,悄悄把泉眼邊的薄荷又澆了些水。他知道,一口好水不僅能解渴,更能攢起大家過日子的底氣——有了水,就能種菜,能養豬,能讓孩子們少生病,這日子才能像蓄水池裡的水一樣,慢慢漲起來,穩穩當當的。
傍晚時分,夥房飄出了久違的米粥香,用新泉水煮的粥,帶著股清甜,連喝了三碗的李武抹著嘴說:“這水好,喝著心裡都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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