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霜還凝在鍛造坊的鐵砧上時,王工程師已經蹲在熔爐邊,手裡捏著半截燒紅的槍管,眼睛瞪得像銅鈴。爐膛裡的炭火“劈啪”作響,將他臉上的皺紋映得愈發清晰——那是常年被火星灼烤留下的印記,此刻卻因興奮泛著紅光。
“天宇哥,你看這膛線!”他用鐵鉗夾著槍管,對著晨光翻轉,螺旋紋路比之前細密了近一倍,“我昨夜改了模具,每寸槍管加了三道旋,子彈旋轉得更穩,射程至少能加二十步!”
天宇接過槍管,指尖撫過滾燙的紋路。改良後的膛線邊緣更鋒利,卻又透著恰到好處的圓潤,顯然是反複打磨過的。“裝彈速度呢?”他最關心這個——上次與土著交鋒時,火銃手裝彈的間隙差點被突破,若是換成裝備後膛槍的殖民者,後果不堪設想。
王工程師從木箱裡掏出個黃銅零件,形狀像隻展翅的鳥:“這是新做的‘快裝巢’!”他將零件卡在火銃機括處,演示著往裡麵填裝鉛彈,“以前裝彈得從槍管塞,現在直接往這巢裡一按,‘哢嗒’一聲就卡緊了,至少省一半時間!”
鍛造坊裡頓時響起低低的驚歎。工匠們圍過來看,有個學徒忍不住伸手去碰,被王工程師一把打開:“彆碰!剛淬過火,燙掉你一層皮!”他轉向天宇,眼裡閃著期待,“就是這黃銅件費料,咱們庫存的銅不多了,最多能做三十個。”
“銅的事我來想辦法。”天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掃過坊裡忙碌的身影——有人在給槍管淬火,鹽水缸裡騰起的白霧裹著硫磺味;有人在打磨木托,砂紙摩擦木頭的“沙沙”聲此起彼伏;角落裡,兩個老工匠正對著圖紙爭論,手裡的炭筆在木板上畫著密密麻麻的線條。
“必須在三天內趕出二十支改良火銃。”天宇的聲音沉穩有力,“殖民區的探子回去報信,他們隨時可能來。咱們的火銃,得比他們的後膛槍打得更遠、更快。”
“沒問題!”王工程師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結實的肌肉,“我讓弟兄們兩班倒,不睡也得趕出來!”
消息很快傳遍礦區,火銃手們主動來幫忙。阿虎扛著剛砍的胡桃木跑進來,木段上還帶著新鮮的樹液:“王工,這木頭硬得很,做槍托最合適!”老張則帶著巡邏隊的弟兄,把倉庫裡的鉛塊全搬了過來,鉛錠在陽光下泛著沉甸甸的光澤。
最難的是膛線模具的調整。王工程師守在鍛爐邊,每塊鋼坯都親自過目,燒紅的鐵鉗在他手裡像繡花針般靈巧,時而敲打時而扭轉。有個學徒按舊模具做出的膛線歪了半分,被他抓起扔到廢料堆:“差一絲就會炸膛!你想讓火銃手們拿著炸彈打仗?”
入夜後,鍛造坊的燈火亮到天明。煤油燈的光暈裡,工匠們的影子在牆上拉得老長,與鐵砧上跳動的火星交織成一片忙碌的景象。王工程師的眼睛熬得通紅,卻拒絕去休息,隻是讓學徒給他遞了塊硬麵饃,咬著饃還在給槍管校直。
第二天正午,第一支改良火銃終於組裝完成。天宇親自試槍,站在五十步外瞄準靶心,手指輕扣扳機——“砰”的一聲,鉛彈穿透靶心,在後麵的木板上嵌得很深,周圍的裂紋比之前集中了許多。
“準頭夠了!”阿虎跑過去撿回靶紙,興奮地揮舞,“再試試射程!”
七十步,八十步,直到九十步時,鉛彈才稍稍偏離靶心。王工程師拍著大腿笑:“我就說能行!這膛線加得值!”他又演示裝彈,快裝巢“哢嗒”卡緊的聲音清脆利落,從填藥到擊發,全程隻用了十五秒,比之前快了近一半。
火銃手們看得眼睛發亮,老張搓著手問:“王工,啥時候能給咱們換家夥?我那支舊銃,打久了總卡殼。”
“彆急,”天宇將火銃遞給老張,“先讓巡邏隊的弟兄換上,你們跟著練,等第二批做出來再換。”他看向王工程師,“快裝巢的黃銅不夠,先用鐵的代替,雖然容易生鏽,但總比慢半拍強。”
王工程師點頭,立刻讓人熔鐵鑄模。鐵件不如黃銅精巧,卻更堅固,卡彈的力道反而更穩。到第三天傍晚,二十支改良火銃整整齊齊擺在木架上,槍管泛著冷冽的藍光,快裝巢在燈下閃著金屬光澤,像一排蓄勢待發的猛獸。
分發火銃時,天宇特意讓王工程師給每個人演示操作。“記住,這快裝巢要斜著按才能卡緊,”王工程師手把手教著,“打完後彆用蠻力卸,往側麵一推就鬆了。”
火銃手們學得認真,有人在掌心畫著操作步驟,有人互相糾正姿勢,連最年輕的學徒都憋著勁,非要練到閉著眼能裝彈才肯休息。
入夜後,礦區的空地上響起密集的槍聲。改良火銃的聲音比舊款更清脆,帶著股穿透空氣的銳勁。天宇站在了望塔上,看著子彈在靶紙上炸開的煙塵,心裡踏實了不少——九十步的射程,十五秒的裝彈速度,雖不及殖民者的後膛槍,卻已足夠形成威懾。
王工程師爬上塔來,手裡拿著支拆開的火銃:“天宇哥,我又想了個招。”他指著槍管尾部,“加個小漏鬥,裝火藥時直接往裡倒,能再省兩秒。”
天宇接過漏鬥,是用牛角做的,邊緣打磨得很光滑。“好主意。”他望著殖民區的方向,夜色裡隱約能看見那邊的燈火,“明天就做,越多越好。”
夜風穿過鍛造坊,帶著鐵屑和炭灰的味道。爐子裡的火還沒熄,映著那些待加工的零件,像一群沉睡的精靈,等待著被喚醒的時刻。王工程師揉著酸痛的腰,看著木架上的改良火銃,突然笑了——這些鐵家夥,不僅是武器,更是他們守護家園的底氣。
火銃手們還在空地上練習,槍聲與晚風交織,在山穀裡傳出很遠。天宇知道,殖民軍的威脅從未遠離,但隻要有王工程師這樣的巧匠,有這些不斷改良的火銃,有弟兄們手中的力量,就沒有闖不過的難關。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第一縷晨光落在改良火銃的槍管上,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那光芒裡,藏著匠人的智慧,戰士的勇氣,和一個族群在絕境中生生不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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