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還沒散儘,華夏鎮西頭的哨卡就傳來一陣馬蹄聲。守卡的護衛握緊腰間的長刀,見來者是個穿著補丁短打的漢子,背上還馱著個捆得緊實的麻袋,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站住!乾什麼的?”
漢子勒住韁繩,從懷裡掏出塊磨損的木牌,上麵刻著個歪歪扭扭的“信”字:“我是黑風礦來的信使,找華夏鎮的管事,有要事通報。”
護衛接過木牌仔細看了看,又打量著他身後的麻袋——麻袋裡似乎裝著活物,隱約有窸窣的響動。“等著,我去通報。”護衛轉身往鎮裡跑,留下漢子在原地牽著馬,眼神緊張地望著鎮口那道嶄新的木柵欄。
柵欄內,鎮署的小吏正在核對商戶名冊,聽見通報時筆尖一頓:“黑風礦?他們怎麼會派人來?”黑風礦在百裡之外的山穀裡,以礦難頻發和監工苛刻聞名,半年前曾有華工逃到華夏鎮附近,說那裡的礦工每天要乾十六個時辰,稍有懈怠就會被鞭子抽,工錢更是半年不發一次。
“讓他進來吧,帶至偏廳。”小吏放下筆,心裡隱約有了些猜測——上個月就有風言風語傳出來,說黑風礦的華工在偷偷議論華夏鎮的《鎮規》,難不成真要鬨出些什麼動靜?
半個時辰後,黑風礦的信使被帶到偏廳。他剛摘下鬥笠,就露出張布滿風霜的臉,額角還有道沒愈合的疤痕。“小人王二,見過大人。”他往地上一跪,聲音發啞,“這麻袋裡是俺們礦上三位老哥,想來跟大人討個說法。”
小吏讓護衛解開麻袋,三個漢子從裡麵鑽了出來。他們身上的粗布衣服破爛不堪,露出的胳膊上滿是青紫的傷痕,其中一個跛著腳,顯然受過重傷,卻依舊挺直了脊梁。
“草民李鐵柱,見過大人。”領頭的漢子抱拳行禮,他頭發花白,眼神卻很亮,“俺們是黑風礦的華工代表,聽聞華夏鎮立了《鎮規》,華工能得公平對待,特來求見管事,想問問……這規矩,能不能也給俺們指條活路?”
小吏請他們坐下,倒了碗熱水:“慢慢說,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李鐵柱捧著熱水碗,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礦上的日子沒法過了。監工說俺們是‘賤命’,用鞭子趕著乾活不說,上個月塌方,埋了五個兄弟,礦主連口薄皮棺材都不給,直接拖去亂葬崗埋了。”他身旁的漢子忍不住插了句:“俺們想反抗,可礦上有護礦隊,手裡都有槍,俺們赤手空拳,根本打不過。”
“後來聽逃出去的兄弟說,”另一個矮壯的漢子接話,“華夏鎮不一樣,乾活有工錢,受了欺負能找管事評理,連娃娃都能上學堂。俺們偷偷湊了錢,買通了礦上的廚子,才知道你們的《鎮規》寫著‘同工同酬’‘人身受保’,就想著……能不能來求求情,讓俺們也沾沾這規矩的光?”
原來,黑風礦的華工早就聽說了華夏鎮的變化。先是有受傷的礦工被路過的商隊救下,帶到華夏鎮治傷,回去後添油加醋說了這裡的好——說鎮上的華工和移民能坐在一張桌上吃飯,說管事會幫著討回被克扣的工錢,說夜裡走路不用怕被巡邏隊搶東西。
流言像長了翅膀,在礦棚裡悄悄傳開。有人翻出商隊帶來的《華夏鎮規》手抄本,借著礦燈的微光輪流看,看到“凡鎮民皆平等,不得因出身打罵欺淩”時,好幾個人都哭了。李鐵柱是礦上的老把式,年輕時讀過幾年書,被大夥推為領頭的,說要想來華夏鎮“取取經”。
“俺們三個是偷偷跑出來的。”李鐵柱的聲音帶著後怕,“護礦隊追了三十裡地,要不是俺們熟悉山路,早就被抓回去喂狼了。路上躲了五天,啃樹皮喝溪水,才走到這兒。”他指了指跛腳的漢子,“老張的腿就是被護礦隊的槍子兒擦到的。”
老張咧了咧嘴,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值!能親眼看看這好地方,斷條腿也值。”
小吏聽得心頭沉重,讓人帶他們去醫館治傷,又趕緊去稟報鎮署的主事。此時的鎮署正忙著核對新到的農具,主事聽完彙報,手裡的算盤“啪嗒”掉在桌上:“黑風礦的事,朝廷早就不管了,他們來這兒,是想……”
“依我看,是想讓咱們幫他們立規矩。”旁邊的文書接口,“這幾個月來,周邊村鎮都聽說了咱們的《鎮規》,前兒還有柳樹屯的人來問,能不能派人去給他們講講怎麼定章程。”
主事沉吟片刻:“讓他們先在客棧住下,好吃好喝招待著,彆怠慢了。我去稟報大人,這事得從長計議。”
消息很快傳到了正在市集巡查的包拯耳中。他正看著王屠戶給移民的孩子分肉,聞言皺起眉頭:“黑風礦的礦主是吏部侍郎的遠房親戚,不好輕易得罪。但華工的難處,也不能不管。”
“那見還是不見?”文書問道。
“見。”包拯的目光落在市集裡忙碌的身影上——華工和移民正一起搭新的貨棚,孩子們在旁邊追逐打鬨,沒人因為出身紅著眼吵架。“讓他們看看,什麼是真正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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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李鐵柱三人被帶到市集。剛走到鎮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青石板路乾乾淨淨,華工和移民的攤位挨在一起,賣肉的王屠戶正笑著給移民的媳婦稱肉,說“今兒新殺的,給娃多帶點”;學堂的孩子們排著隊出來,華工的娃和移民的娃手拉手,嘴裡念著“人之初,性本善”;連巡邏的護衛都沒帶刀,隻是笑著提醒擺攤的商戶“收攤時彆忘了把垃圾收走”。
“這……這真是華工和移民住的地方?”老張喃喃自語,他這輩子都沒見過華工和移民能和平相處,更彆說笑著說話了。
李鐵柱的眼睛也直了,他看到布莊的陳嫂正教移民的姑娘繡花,看到周大哥把編好的竹籃遞給華工的婆娘,看到學堂的先生給孩子們分點心,不管是華工的娃還是移民的娃,每人手裡都有一塊。
“他們……不用乾活嗎?”矮壯的漢子問道,在黑風礦,這個時辰他們還在礦洞裡彎腰刨煤,哪敢奢望這樣的清閒。
“乾活啊,”帶他們來的護衛笑著說,“但咱們鎮上有規矩,一天乾八個時辰就得歇著,工錢一文不少,還管兩頓飯。”
走到市集中心,李鐵柱看見塊巨大的木牌,上麵用紅漆寫著《華夏鎮規》,旁邊還貼著張公示單,寫著“本月商戶納稅明細”“公共糧倉收支”,底下簽著管事的名字,蓋著鮮紅的印章。
“這是……啥?”老張指著公示單。
“是給大夥看的明細,”護衛解釋,“誰拿了多少好處,誰交了多少稅,都寫得明明白白,誰也彆想藏私。”
李鐵柱看著木牌上“禁止打罵勞工”“同工同酬”的字樣,手指忍不住摸了上去,像是在確認這是不是真的。眼眶突然一熱,他趕緊轉過頭,怕被人看見。活了半輩子,他還是頭回見把“不欺負人”寫在明麵上的規矩。
天色漸暗,鎮上的燈籠一盞盞亮了起來。李鐵柱三人被安排在客棧住下,晚飯是白麵饅頭和紅燒肉,老張捧著碗,眼淚掉在肉裡,哽咽著說:“俺們礦上的弟兄,過年都吃不上白麵。”
夜裡,他們躺在乾淨的床鋪上,聽著窗外傳來的笑聲——那是華工和移民在戲台前看皮影戲,笑聲裡沒有提防,沒有怨恨。李鐵柱輾轉反側,心裡又期待又忐忑:明天就要見主事了,他們真能幫黑風礦的弟兄們嗎?這華夏鎮的規矩,真能傳到百裡之外的礦上嗎?
第二天一早,三人換上了客棧準備的乾淨衣服,站在鎮署門口等著。李鐵柱理了理衣襟,老張拄著護衛給的拐杖,矮壯的漢子攥緊了拳頭。遠處,華工和移民正一起卸新到的糧食,孩子們背著書包往學堂跑,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暖得讓人想落淚。
“來了。”有人低聲說。
三人連忙站直身體,看著鎮署的大門緩緩打開。他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但看著這片井然有序的土地,心裡突然生出了點底氣——或許,好日子真的能盼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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