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的炭火盆裡,鬆木柴燒得劈啪作響,將眾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忽明忽暗。十三位議會籌備成員圍坐在長桌旁,桌上攤著幾張泛黃的麻紙,上麵用炭筆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那是昨日討論出的議會框架,今天要給它添上“筋骨”,讓這尚在萌芽的議會,真正能轉起來。
天宇將一碗熱茶推給坐在對麵的張嬸,指尖在麻紙上劃過:“昨天定了議會要做什麼、由誰來做,今天得說清楚‘怎麼做’。就像蓋房子,光有梁柱不行,得有榫卯把它們連起來,房子才能立得住。”
張嬸捧著茶碗,嗬出一口白氣:“大人說得是。就說選代表吧,要是沒個章法,保不齊有人拉幫結派;議事也是,要是七嘴八舌沒個規矩,吵到天黑也定不下事。”
“那咱們就先定議事規則。”天宇拿起炭筆,在麻紙頂端寫下“議事四步”。
一、議事四步:從提案到執行的閉環
“第一步,提案。”天宇的炭筆在紙上頓了頓,“不是什麼事都能拿到議會說,得是關係全城的大事,或者各方協調不了的難事。誰想提案,得先寫個‘提案條’,把事說清楚:要解決啥問題?為啥現在要解決?自己有啥想法?寫好了交給議會的文書,登記在冊。”
他看向賬房先生:“比如您覺得糧草不夠,想提議減少工坊的糧食配額,就得寫清楚現在糧倉還剩多少、工坊每月用多少、減多少才夠過冬,不能空口說白話。”
賬房先生點頭:“這理兒對,有憑有據才能讓人信服。”
“第二步,討論。”天宇寫下兩個字,抬眼道,“提案條當眾念完,誰都能說看法,但得守規矩:不能打斷彆人說話,不能說臟話,更不能翻舊賬扯無關的事。說的時候得講‘理’,彆說‘氣’——比如王師傅反對減工坊的糧,得說‘減了糧工匠沒力氣打鐵,耽誤築城’,而不是‘憑啥偏偏減我們工坊的’。”
王鐵匠撓了撓頭:“我嘴笨,就怕說不明白理。”
“不怕,”天宇笑了,“說不明白就舉例子,拿鐵匠鋪的實際情況說,大家都聽得懂。實在說不清楚,也可以找同組的代表幫忙補充,但不能替你做主。”
“第三步,表決。”這兩個字被寫得格外重,“討論完了就投票。重要的事——比如改城牆高度、調糧食分配、對外出兵——得三分之二以上的人同意才算過;一般的事,比如修條小水渠、添個轆轤,過半數就行。投票時要亮明態度,讚成的舉右手,反對的舉左手,棄權的不舉手,文書當場記下來,誰也彆想反悔。”
趙工頭皺起眉:“三分之二是不是太嚴了?十三個人,得九個人同意才行,萬一卡著過不去咋辦?”
“嚴才好。”天宇放下炭筆,語氣鄭重,“重要的事要是隨隨便便就定了,將來出了岔子,全城人都得跟著遭殃。真卡著了,就再討論,找折中辦法,直到找到多數人認可的方案。議會的本事,就體現在能磨出個大家都接受的理。”
“第四步,執行。”最後一步寫得格外快,“表決通過了,就按說好的辦。誰來辦、啥時候辦完、辦到啥程度,都得寫清楚,交給對應的人去做。比如定了給鐵匠鋪添熔爐,就由老周盯著工坊,三個月內完工,每月向議會報進度,沒按時完成得說原因。”
老周立刻接話:“這好,免得定了的事沒人管,成了空話。”
炭火盆裡的柴燒得正旺,映著眾人臉上的神色——從最初的茫然,到漸漸清晰,再到此刻的篤定。張嬸突然說:“這麼一來,議事就像做布鞋,提案是納鞋底的線,討論是一針一線地縫,表決是紮緊最後一針,執行是上鞋幫,環環相扣,才能做出結實的鞋。”
眾人都笑了,心裡那點對“規矩”的生澀感,仿佛被這通俗的比喻化開了。
二、選拔標準:品行、能力、公信力
議事規則定得差不多了,天宇將麻紙翻了一頁,寫下“選拔標準”四個字:“議會代表得選對人,不然再好的規矩也沒用。選人的標準,就三條:品行、能力、公信力。”
“品行是頭一條。”他掰著手指說,“得正派,不貪小便宜,不該拿的東西不拿,不該說的話不說。比如管糧草的代表,要是偷偷把公糧往自家帶,誰還信他能公平分糧?得是那種街坊鄰裡說起他,都豎大拇指的人——張嬸,您就常被人誇‘公道’,這就是品行好。”
張嬸不好意思地笑了:“都是些小事,幫著調解調解鄰裡糾紛罷了。”
“小事見人心。”天宇繼續道,“第二條是能力。選來的人得懂自己那攤事,不能啥都不知道。工匠代表得懂鐵器、木料,知道工坊缺啥、該添啥;居民代表得清楚誰家有困難、哪片排水不好;管理層代表得摸透全城的家底。要是選個連鐵鍬都不會用的人當工匠代表,討論起鐵器供應,他能說啥?”
王鐵匠連連點頭:“這話在理!上次有個新來的流民想當工匠代表,連淬火和退火都分不清,被大夥哄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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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條是公信力。”天宇的目光掃過眾人,“選出來的人得讓同組的人信服。工匠代表得是工匠們推出來的,居民代表得是街坊們認的,不能自己說想當就當。比如趙工頭,築城隊的弟兄們服他,因為他乾活衝在前麵,分東西從不偏心,這就是公信力。”
趙工頭難得紅了臉:“都是應該做的。”
賬房先生突然問:“那要是有人品行好、能力也夠,就是性子太直,容易得罪人,能選嗎?”
“能。”天宇肯定地說,“議會就是要聽不同的聲音,直性子不怕,隻要說的是公道話,得罪人也沒關係。但要是因為怕得罪人就不敢說話,那就算品行再好、能力再強,也當不了代表。”
三、選拔流程:推薦+公示+試任
標準定了,流程更得透亮。天宇在麻紙上畫了個箭頭,從“推薦”指向“公示”,再指向“試任”:“就按這三步來,一步都不能少。”
“第一步,推薦。”他解釋道,“管理層代表由各管事互相推薦,比如老周可以推薦賬房先生,賬房先生也可以推薦趙工頭,但得說清推薦的理由——‘他管糧草從沒出過岔子’‘他帶隊伍讓人放心’。工匠代表由所有工匠投票推薦,每人能投兩票,得票多的前四個入圍。居民代表按片區來,每片選一個,由片區百姓舉手表決,過半數才算數。”
“第二步,公示。”這兩個字被圈了起來,“入圍的人名單,得寫在城門口的木板上,公示三天。這三天裡,誰覺得某人不合適,能去文書那說理由——比如‘他上次偷過工坊的鐵’‘他調解糾紛時偏著自家人’。說的理由得屬實,不能瞎編,文書要去查,查屬實的就取消資格,從後麵的人裡補。”
張嬸拍手道:“這招好!誰要是有貓膩,一公示就藏不住了。上次西邊片區有個想當代表的,公示時被人說他欠了三家的糧沒還,立馬就下去了,大夥都服。”
“第三步,試任。”天宇寫下最後一步,“剩下的人不能直接當代表,得試任一個月。試任期間,跟著正式代表議事,學著提建議、說看法,但沒投票權。一個月後,由原推薦的人或片區百姓表決,八成以上滿意,才算正式當選,任期三個月。”
王師傅問:“試任不合格咋辦?”
“那就再從入圍的人裡挑一個試任,直到選出合適的為止。”天宇看著眾人,“議會的代表,寧肯少一個,也不能湊數。”
四、落筆時:規矩是活的,但底線不能動
夜色漸深,炭火盆的火弱了些,天宇添了塊柴,看著桌上寫滿字的麻紙,突然說:“有件事得說在前麵——這些規矩不是死的。將來人多了、事雜了,覺得哪條不合適,議會可以自己改,但改規矩本身,得按議事四步來,而且得全體同意才行。”
他頓了頓,語氣格外認真:“但有兩條底線不能動:一是代表必須從三類人裡選,缺了哪類都不行;二是重要事項必須三分之二以上同意,這是為了保住全城人的根本利益。就像城牆的地基,彆的能改,地基不能動。”
眾人都點了點頭。老周拿起麻紙,借著炭火的光仔細看:“議事四步、選拔三標準、流程三步驟……寫得清清楚楚,照著辦,錯不了。”
天宇將麻紙收起來,遞給文書:“抄三份,一份貼在議事廳門口,一份給各片區的百姓看,一份留著存檔。從明天起,就按這個規矩,先選出第一任議會代表。”
走出議事廳時,月光明亮,照在東段城牆上,磚縫裡的灰漿已經乾透,透著結實的質感。王鐵匠邊走邊琢磨:“明天得跟工坊的弟兄們說,選代表得按這規矩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憑交情了。”
張嬸則盤算著該怎麼跟街坊們解釋“公示”——得讓大夥明白,這不是挑刺,是為了選出真能替他們說話的人。
天宇站在老槐樹下,望著城門口那片即將貼出規則的空地,心裡清楚:這些寫在紙上的規矩,能不能活起來,全看執行的人能不能守住“公道”二字。但他不擔心,因為從討論規則時眾人眼裡的認真勁就能看出,他們想要的,從來不是一個空架子,而是一個能讓華夏城真正“活”起來的根。
風穿過樹梢,帶著新翻泥土的氣息,像在為這些剛定下的規矩,唱一首樸素的歌謠。而華夏城的議會,就在這歌謠裡,朝著清晰的方向,慢慢長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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