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霧還沒散儘,學堂的琅琅書聲已經漫過村口的石板路。七歲的小石頭站在教室門口,正給剛到的小夥伴講“李冰治水”的故事:“你知道不?咱們這河以前總泛濫,兩千多年前有個叫李冰的人,修了都江堰,水就聽話了!現在咱們灌溉稻田的渠,就是照著他的法子改的呢。”他手裡還攥著半截粉筆,講得興起,就在門框上畫了個簡易的水渠圖,引得幾個孩子圍著看。
天宇站在老槐樹下,看著這一幕,想起半年前,孩子們連“本土”兩個字都覺得陌生,如今卻能把本地典故當成尋常話題,心裡像被晨露打濕的田埂,又軟又踏實。這潤物無聲的變化,藏在學堂的字裡行間、工坊的刀光漆影裡,更藏在每個人臉上悄悄舒展的神情裡。
學堂裡的“典故熱”:從課本到生活的自然流淌
走進學堂,最顯眼的是後牆的“故事樹”——孩子們把聽過的本土典故寫在彩紙上,貼成樹枝的形狀,如今已經枝繁葉茂。頂端貼著“嫘祖教蠶”的故事,是紡織坊張師傅的女兒寫的:“嫘祖在咱們這片山上發現了蠶寶寶,教女人養蠶織布,所以奶奶說‘織布是咱們女人的根’。”旁邊貼著小石頭畫的連環畫,第一格是嫘祖采桑,最後一格是媽媽坐在織機前的背影。
“今天我們學《本土風物誌》裡的‘古橋記’,”王先生站在講台上,手裡舉著一本泛黃的舊書,“你們看這張光緒年間的橋圖,橋洞是圓的,像不像紡織坊的梭子?老輩人說,修橋時特意照梭子的樣子修,是盼著‘日子像絲線一樣,過了橋就順順當當’。”
話音剛落,底下就有人舉手:“先生!我爺爺說,村西頭那座石橋,橋麵的石板上有小凹槽,是以前獨輪車軋出來的,就像咱們練字時筆鋒磨出的痕跡!”說話的是紡織坊學徒春桃的弟弟,他每天放學都去姐姐的工坊,看慣了織機上磨出包漿的木梭。
王先生笑著點頭:“說得好!器物上的痕跡,都是故事的腳印。就像你們寫的字,筆鋒重的地方,藏著你們用力的樣子;古橋的凹槽裡,藏著一代代人走過的路。”他轉身在黑板上寫下“踏石有印,行文有痕”,“這就是咱們的根——不是飄在天上的故事,是踩在腳下的實在。”
課間休息時,孩子們聚在“故事樹”下,用石子在地上畫“古橋平麵圖”,爭論著“橋洞為什麼要修成半圓形”。有人說“像月亮,能引來好風水”,有人說“這樣水流過去時不會撞得太厲害,就像姐姐織布時,絲線要繞個圈才不容易斷”。這些爭論裡,本土的曆史不再是課本上的鉛字,成了可以觸摸、可以討論的“老熟人”。
工坊裡的“傳承感”:從謀生手段到身份勳章
紡織坊的織機聲比往日更輕快,春桃正帶著兩個新學徒練習“盤金繡”。她手裡的金線在布麵上遊走,繡出的麥穗沉甸甸的,像剛收割的模樣。“你們看,這麥穗的弧度要跟著線的走向走,就像咱們村的田埂,順著地勢彎,才好排水。”她指著牆上的《農耕圖譜》,“老輩人繡麥穗時,都會在穗尖多繡兩針,說這樣‘穀粒飽滿’,這不是迷信,是盼著收成好呢。”
新學徒是鄰村的女孩,以前在城裡的服裝廠打工,聽說這裡能學“帶故事的手藝”,特意回來的。“我媽說,她年輕時也會這手藝,後來嫌麻煩就扔了,現在看春桃姐繡的,比機器繡的有靈氣——每一針都有說法,這才是本事。”女孩的手指還很生澀,但眼裡的認真藏不住,她把繡壞的邊角料都收起來,說“留著做個小荷包,提醒自己哪裡錯了”。
漆器坊的阿木最近接了個特彆的訂單——鎮上要給新建的文化站做一套“本土故事漆盤”,他正在盤底刻“嫘祖始蠶”的紋樣。“李師傅說,漆盤要‘見木見漆’,不能把木頭的紋理全蓋住,就像講故事不能隻說好聽的,得帶著點本真的勁兒。”他小心翼翼地打磨著漆層,“你看這木頭的紋路多像河流,我順著紋路刻,故事就像順著河水漂下來的,自然得很。”
工坊的牆上多了塊“傳承榜”,貼著每個學徒的“拿手絕活”:春桃的“盤金繡麥穗”、阿木的“犀皮漆山水”、狗剩的“笑臉陶碗”……旁邊標注著“第三代傳人”“第四代學習者”。李師傅說:“以前覺得‘傳承’倆字太大,現在看,就是有人願意學、有人願意教,把本事像交接力棒一樣傳下去。”
最讓人動容的是工坊門口的“交換角”——村民們用自家種的菜、編的竹筐,來換學徒們的作品。王大娘提著一籃新摘的豆角,換了個阿木做的漆木梳:“這梳子上的花紋是咱們後山的竹子,梳頭時都覺得親切,比城裡買的塑料梳子強多了——這是咱自己的東西啊。”
這種“交換”裡,藏著最樸素的認同:你做的東西好,因為帶著“咱們這兒的味兒”;我用自家種的菜換,因為懂這手藝的金貴。工坊不再是單純賺錢的地方,成了“展示咱是誰”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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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裡的“文化氣”:從個體認同到群體共鳴
傍晚的村頭廣場上,最近多了個“故事會”角落。老人們搬著小馬紮,給孩子們講“以前的事”:“咱們這的河叫‘潤禾河’,因為李冰修的渠引過來的水,把旱田變成了水田,禾苗喝飽了才長得好……”孩子們聽得入迷,手裡的泥巴捏出了“水渠”“稻田”,嘴裡念叨著“潤禾河,潤禾苗”。
村支書特意把祠堂的舊物件都整理出來,擺成了個小展覽:有奶奶們年輕時用的紡車,有爺爺們修渠時用的鐵鍬,還有泛黃的《農事歌謠》手抄本。“以前覺得這些破爛玩意兒占地方,現在看,都是寶貝。”支書笑著說,“上次縣裡來拍照,說這是‘活態傳承’,其實咱就是想讓孩子們知道,咱祖輩不是隻會種地,有這麼多能耐呢!”
天宇路過時,看見幾個老人在教孩子唱《薅秧歌》,歌詞裡唱“潤禾河畔薅秧忙,一薅薅出金穗來”,調子是熟悉的方言,孩子們跟著哼,跑調了也沒人笑,反倒有人說“就該這麼唱,土土的才對味兒”。
這種“土味兒”裡,藏著最紮實的認同。當孩子們知道“家門口的橋有來曆”“手裡的繡線有說法”“奶奶的歌謠裡藏著種地的智慧”,他們會覺得“我住的地方不普通,我做的事有意義”。這種認同不是靠口號喊出來的,是像春雨一樣,順著學堂的書聲、工坊的手藝、村口的歌謠,一點點滲進心裡的。
天宇的手記:所謂認同,是讓每個普通人覺得“我與這片土地共生”
天宇在日記本上寫道:“最初擔心‘身份流失’,是怕年輕人忘了根;現在明白,根不是靠‘記’的,是靠‘用’的——用本土的故事教孩子做人,用傳統的手藝討生活,用祖輩的智慧解當下的難題。當這片土地上的一橋一木、一針一線,都能讓人想起‘我是誰、從哪來’,認同就會像老槐樹的根,悄悄紮進土裡,不用扶,也能長得筆直。”
窗外的月光灑在“故事樹”上,那些彩色的紙條在風裡輕輕晃,像一串串飽滿的果實。天宇知道,文化傳承從來不是轟轟烈烈的運動,是無數個這樣的清晨與黃昏,有人在學堂講本土的故事,有人在工坊練傳統的手藝,有人在村口哼古老的調子。這些細微的瞬間聚在一起,就成了最堅固的堤壩,擋住了“身份流失”的洪水,讓每個生活在這裡的人,都活得踏實、認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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