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探隊的離去,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燕京基地表麵平靜的秩序下,激起了細微卻持久的漣漪。希望與恐懼交織,等待著遠方的回音。而基地內部,在“工具派”無形劃定的界限下,人類幸存者艱難地適應著這種扭曲的“庇護”,同時,反抗的暗流也在悄然湧動。
基地的修複工作主要由“工具派”的“工程獸”承擔,它們效率驚人,但風格冰冷。修複後的圍牆混合著扭曲的鋼筋和搏動的生物聚合物,散發著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人類的活動範圍被無形地限製在核心區域,任何試圖深入“工具派”控製區或與之“非必要”接觸的行為,都會引來沉默的“監視者”一種新型懸浮於低空的小型偵察單位)的警惕性盤旋。
老陳的學徒們,在老技工周師傅的帶領下,勉強重建了一個小型工坊。他們懷著複雜的心情,使用了部分“工具派”提供的金屬材料,但堅持用傳統方法鍛造和加工,仿佛在用這種方式維係著老陳的遺誌。他們開始嘗試利用變異體的幾丁質外殼和韌性肌腱,製造更具彈性和強度的複合弓弩和近戰武器,以應對彈藥日益短缺的現實。每一把帶著生物材質的武器誕生,都伴隨著工匠們內心的掙紮——他們是在利用敵人,還是在被敵人的“饋贈”所同化?
李瀟的醫療區依舊是心理創傷的重災區。幸存者們普遍出現了“圍牆依賴症”——一方麵極度依賴“工具派”提供的安全保障,另一方麵又對它們的存在感到無處不在的恐懼和屈辱。一名兒童在夢中哭喊:“金屬蜘蛛在吃我的玩具!”他將“清道夫”稱為金屬蜘蛛),這成了許多人內心狀態的縮影。李瀟除了提供有限的心理疏導,更多的是組織力所能及的體力勞動,讓幸存者們在重建家園的忙碌中,暫時忘卻精神上的煎熬。
林曼和陳靜的實驗室,成了基地內最緊張也最富風險的“前線”。她們的研究重心,從單純的防禦,轉向了危險的“主動乾預”。通過對捕獲的低階“工蜂”一種負責基礎勞作的“工具派”變種)進行極其謹慎的神經信號刺激實驗,她們成功模擬出了一種更高權限節點的生物信號特征。
“理論上,如果我們能複製或乾擾特定‘共鳴織網者’的指揮信號,或許能在小範圍內,暫時影響甚至‘欺騙’低階‘工具派’個體的行為模式。”陳靜展示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神經信號圖譜,語氣卻沒有絲毫興奮,隻有凝重,“但這如同在懸崖邊行走,一旦被‘母親’或更高層級的節點察覺…”
與此同時,秦風的狀況提供了關鍵的預警。在一次短暫的清醒中,他緊緊抓住林曼的手,瞳孔中充滿了數據流動的輝光:“‘母親’…不是沉睡…是分布式…它在每一個節點裡…也在…我們上方的天空…監視著…平衡…”
他喘息著,艱難地補充:“新的擾動…在靠近…不是勘探隊…是…‘清理者’…‘母親’的…免疫係統…”
“清理者”?一個新的充滿不祥意味的名字。
“清理者”的出現並非大張旗鼓。最初隻是一些邊緣巡邏小隊失去了聯係,沒有戰鬥痕跡,沒有屍體,仿佛憑空蒸發。緊接著,基地外圍幾個由“工具派”建立用於資源采集的小型前哨站也悄無聲息地停止了運作。
“工具派”的反應迅速而冷酷。它們加強了基地外圍的巡邏密度,一種新型的體型更龐大全身覆蓋著厚重暗色生物裝甲的“扞衛者”開始出現在關鍵節點。它們對人類的監視也更加嚴密,那種低空懸浮的“監視者”數量明顯增多,幾乎無處不在。
緊張氣氛再次升級。所有人都意識到,某種連“工具派”都嚴陣以待的未知威脅正在逼近。
就在此時,林曼團隊決定進行一次極其危險的實地測試。她們選擇了一個遠離核心區,靠近基地邊緣廢棄水處理廠的區域。那裡活動著一些低階的“工蜂”和“清道夫”。利用改裝後的生物信號發射器,她們嘗試向該區域的“工具派”單位注入一段經過編碼模擬“高階節點指令”的信號:“忽略人類單位[特定身份編碼]。“
目標是一名負責在該區域巡邏的人類士兵自願參與測試)。當這名士兵小心翼翼地靠近一群“清道夫”時,它們果然出現了瞬間的“遲疑”,複眼閃爍,仿佛在重新識彆,然後…無視了他,繼續之前的作業。
測試成功了!雖然範圍極小,時間極短,但這證明,“規則”是可以被局部修改的!
然而,成功的喜悅還未持續片刻,負責監控信號的陳靜臉色驟變:“檢測到高強度反向溯源信號!我們被發現了!”
幾乎在同時,基地內所有的“監視者”單位同時轉向,將傳感器對準了實驗室的方向!遠處,數隻“扞衛者”開始邁著沉重的步伐,朝著水處理廠區域移動!
實驗室暴露了!
林曼立刻下令銷毀所有實驗數據和關鍵設備。她知道,必須有人為這次“越界”負責,否則整個基地都可能麵臨“母親”或“工具派”的毀滅性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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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扞衛者”逼近實驗室所在建築,沉重的腳步聲如同喪鐘般敲響時,外圍突然傳來了激烈的交火聲!
並非人類與“工具派”的交火,而是“工具派”與一種從未見過的敵人!
那是“清理者”。它們的外形更加接近純粹的殺戮機器,流線型的軀體覆蓋著暗色鱗甲,移動時悄無聲息,攻擊方式極其高效——它們能發射高頻生物脈衝,瞬間癱瘓“工具派”單位的神經係統,然後用鋒利的能量刃肢解目標。它們的目標明確,似乎專門針對“工具派”的控製節點和表現出異常行為的單位。
衝向實驗室的“扞衛者”立刻調轉方向,與突然出現的“清理者”展開了激烈的戰鬥。生物脈衝與骨刃碰撞,暗色鱗甲與厚重生物裝甲相互撕裂。這是一場發生在人類基地邊緣由非人智慧體之間的血腥內戰。
林曼和陳靜趁機在士兵掩護下撤離。但在混亂中,一名年輕的科研助理,為了保護攜帶最後一份核心數據的陳靜,故意衝向一隻“清理者”,吸引了它的注意力,瞬間被其能量刃蒸發。
他的犧牲,為林曼等人的撤離贏得了寶貴的時間,也讓所有人親眼目睹了“清理者”的恐怖效率和無差彆清除“異常”的冰冷邏輯。
“清理者”的襲擊來得快,去得也快。在造成一定數量的“工具派”單位損失,並“清理”掉實驗室區域後,它們如同出現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撤退了。
基地再次恢複了那種令人窒息的“平靜”。但這一次,平靜之下多了新的恐懼——“清理者”的存在,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提醒著所有人,“母親”的秩序不容挑戰,任何“越界”行為都可能招致無情的“免疫反應”。
林曼團隊的實驗被迫中止,代價慘重。但她們帶回的數據和那次短暫的“成功”,像一顆火種,在絕望的黑暗中,證明了一條危險卻可能存在的路徑。
就在基地內部為這次事件餘波未平而憂心忡忡時,遠方的勘探隊,曆經艱險,終於傳回了一個微弱但清晰的信號。信號內容簡短,卻足以讓所有知情者心跳加速:
“發現…綠色山穀…幸存者聚落…非‘母親’體係…擁有獨立科技樹…請求進一步指示…”
綠色山穀?獨立科技樹?非“母親”體係?
李雲鵬將軍看著這短短的信息,久久不語。燕京基地的命運,似乎在這一刻,與遠方那片未知的“綠色山穀”,產生了微弱的連接。是繼續在“工具派”的陰影下苟延殘喘,還是冒著被“清理者”發現的風險,去接觸這片廢土上可能存在的另一條道路?
抉擇,再次擺在了幸存者的麵前。而這一次,他們手中,似乎多了一線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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