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探隊傳回的“綠色山穀”信號,如同一道微弱卻真實的閃電,劈開了燕京基地上空積鬱已久的絕望陰雲。然而,希望的光芒越是耀眼,投下的陰影便越是濃重。如何在“工具派”無處不在的監視和“清理者”的致命威脅下,與遠方的可能性建立聯係,成了擺在他們麵前一道幾乎無解的難題。
消息在基地高層內部引起了軒然大波。以李雲鵬將軍和李瀟為首的“探索派”認為,這是打破目前受製於“工具派”僵局的唯一機會,必須不惜代價建立聯係。而以部分經曆過“清理者”襲擊慘狀軍官為首的“謹慎派”則強烈反對,認為任何大規模異動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主張繼續隱忍,利用林曼團隊的初步成果,在“工具派”體係內小心周旋。
爭論在秘密會議上激烈進行。
“我們就像被圈養的牲畜!‘綠色山穀’可能是唯一的放生之門!”一位年輕軍官情緒激動。
“但那門外可能守著更可怕的獵食者!”另一位資深指揮官拍著桌子,“‘清理者’的戰鬥力你們都看到了!我們拿什麼去賭?”
“那就永遠困死在這裡嗎?”李瀟的聲音帶著疲憊卻堅定,“等到‘工具派’徹底完成對我們的‘消化’?等到我們忘記自己曾經是人類?”
最終,一個折中且極其冒險的方案被采納:派遣第二支規模更小、更精銳的“信使”小隊,攜帶林曼團隊最新的研究成果——一個能夠在小範圍內模擬“無害環境”信號的小型偽裝裝置,嘗試秘密穿越“工具派”控製區,與勘探隊彙合,並儘可能獲取更多關於“綠色山穀”的情報。這無異於在刀尖上跳舞。
“信使”小隊的選拔和準備在絕對保密中進行。隊長由經驗豐富、心思縝密的偵察兵羅嶽擔任,隊員包括通訊專家、野外生存專家以及一名熟悉“工具派”行為模式的科研人員。他們的裝備精簡到極致:少量高能量口糧,改裝弩箭和近戰武器,最重要的,便是那個僅有煙盒大小卻承載著基地未來希望的偽裝裝置原型機。
臨行前夜,李雲鵬將軍親自為他們送行,沒有豪言壯語,隻是用力拍了拍每個人的肩膀:“活著回來。”
李瀟則為每個人注射了最新型號的屏蔽劑,並反複叮囑偽裝裝置的使用禁忌:“它隻能製造短暫的信號盲區,範圍不超過十米,持續時間不確定。非到萬不得已,不要啟動。它的信號特征一旦被‘清理者’記錄,我們就再無秘密可言。”
林曼將一份加密的數據芯片交給羅嶽:“這裡麵有我們目前對‘工具派’信號網絡的所有理解,還有…秦風最近感知到的一些關於‘清理者’活動規律的碎片信息。交給‘綠色山穀’的人,這可能是我們唯一的‘投名狀’。”
帶著全基地的期望與恐懼,“信使”小隊如同水滴融入夜色,悄無聲息地滑出基地,消失在圍牆外那片被月光照得一片慘白的死亡廢墟之中。
“信使”小隊的旅程從一開始就充滿了窒息般的壓力。他們依靠羅嶽出色的偵察能力和科研員對“工具派”巡邏規律的解讀,在廢墟的陰影中艱難穿行。目睹的一切令人心驚:曾經熟悉的城市,如今已被徹底改造。粗壯的生物管道如同巨型藤蔓纏繞著摩天大樓,“工蜂”群在月光下如同鬼魅般搬運著材料,遠處不時傳來“共鳴織網者”那低沉而有規律的脈衝信號,仿佛整個城市都在一個巨大生物的體內沉睡。
他們成功避開了幾波常規巡邏隊,但危機總是不期而至。在一次試圖穿越一條被“工具派”標記為“資源輸送乾道”的寬闊街道時,他們與一支“清道夫”小隊迎麵撞上。雙方在殘破的汽車骨架間驟然靜止,複眼與人類的目光在塵埃中交彙。
“彆動…緩慢後退…”羅嶽壓低聲音,手指懸在弩箭扳機上。
然而,一隻“清道夫”的傳感器鎖定了隊員背包側袋露出的一截金屬工具——那屬於“可利用材料”。它發出細微的哢噠聲,開始逼近。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科研員猛地啟動了偽裝裝置!一股無形的波動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逼近的“清道夫”瞬間僵住,複眼瘋狂閃爍,仿佛失去了目標識彆信號,在原地困惑地轉了幾圈後,竟緩緩掉頭離開。
小隊成員冷汗涔背,不敢停留,迅速撤離。他們知道,偽裝裝置的使用,就像在平靜的湖麵投下石子,漣漪終將擴散。
他們的預感很快成為現實。在接近預定彙合點的的一片工業廢墟時,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低頻嗡鳴聲開始在空中縈繞。是“清理者”!它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被那次短暫的信號異常吸引而來。
“分散隱蔽!快!”羅嶽低吼。
但“清理者”的速度遠超想象。它們如同暗影般從四麵八方的管道和破窗中湧出,流線型的軀體在殘垣斷壁間穿梭,悄無聲息。一名隊員剛依托一個反應罐架起弩箭,一道幽藍色的能量脈衝閃過,他連同半個反應罐瞬間被汽化,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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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鬥瞬間爆發,卻是一場不對等的屠殺。人類的弩箭射在“清理者”的暗色鱗甲上,隻濺起微弱的火花。而“清理者”的能量刃和生物脈衝,每一次閃爍都意味著死亡。通訊專家的頭顱被精準削飛;野外生存專家試圖設置陷阱,卻被地下突刺出的骨刃貫穿。
羅嶽和僅存的科研員被逼入一個廢棄的控製室。外麵,“清理者”正在係統地搜索每一個角落,那低頻嗡鳴如同死神的腳步聲。
“隊長…數據芯片…”科研員臉色慘白,將芯片塞給羅嶽,然後決然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偽裝裝置,“我引開它們…你找機會…”
“不行!”羅嶽想要阻止,但科研員已經猛地衝了出去,同時將偽裝裝置的功率開到最大!
強烈的信號波動瞬間吸引了所有“清理者”的注意,它們如同離弦之箭般撲向科研員的方向。羅嶽眼睜睜看著那道瘦弱的身影在數道能量刃的交織下,化為一片飛散的血霧。
他強忍著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利用這用生命換來的短暫空隙,如同獵豹般從控製室的另一個出口竄出,撲入外麵更加複雜的管道網絡之中。身後,是“清理者”確認目標清除後,那令人膽寒漸行漸遠的嗡鳴。
羅嶽成了唯一的幸存者。他像一頭受傷的孤狼,在危機四伏的廢墟中獨自穿行,依靠著本能和毅力,躲避著“工具派”的日常巡邏和可能仍在附近徘徊的“清理者”。食物耗儘,他就捕捉廢墟中變異的老鼠;水源短缺,他就收集冷凝水。支撐他的,隻剩下懷中那份染血的數據芯片和與勘探隊彙合的執念。
數日後,衣衫襤褸、幾近虛脫的羅嶽,終於根據最後的坐標,找到了勘探隊的臨時藏身處——一個深入地下,入口極其隱蔽的舊時代防空洞。
當勘探隊員將幾乎昏迷的羅嶽抬進洞內,看到他緊緊攥在手中的芯片,以及他斷斷續續講述小隊其他人全軍覆沒的慘狀時,所有人都沉默了。希望的代價,竟是如此鮮血淋漓。
勘探隊長沉重地接過芯片,連接上他們攜帶的便攜式閱讀器。數據流在屏幕上閃爍,除了林曼團隊的研究,還有一段秦風在極端痛苦中記錄下的更加清晰的感知信息:
“‘母親’…非唯一…存在‘對立麵’…‘淨化者’…‘清理者’即其觸須…‘綠色山穀’…可能受‘對立麵’庇護…或…本身就是…”
信息的末尾,是一組複雜不斷自我修正的坐標,指向那片傳說中的“綠色山穀”,其邊緣區域,似乎正與“清理者”的活動範圍詭異的重疊。
洞內,微弱的應急燈映照著每一張凝重而迷茫的臉。他們找到了方向,卻發現這條路,可能通往一個與“工具派”同樣危險,甚至更加神秘的未知領域。燕京基地的未來,仿佛係於這根在血與火中淬煉出細若遊絲的線索之上。而羅嶽,這唯一的“信使”,成為了連接兩個絕望世界,唯一的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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