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你看…”一名負責探路的士兵聲音顫抖地指著前方通道的拐角處。
在手電筒微弱的光束下,隻見前方的通道牆壁和地麵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苔蘚般暗紅色菌毯,菌毯還在微微蠕動,並且延伸出無數細密類似血管網絡的脈絡,深入混凝土的縫隙。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甜膩中帶著腐敗的氣味。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菌毯深處,隱約可見幾個被半透明生物組織包裹像是蟲蛹般的人形輪廓——那是之前失蹤的幸存者!
“是‘母親’的‘同化菌毯’…”李瀟的心沉到了穀底,“它…它的觸須已經延伸到地下了!”
他們本以為地下通道是相對安全的避難所,現在看來,這不過是另一個形態的狩獵場。前路被阻,後退無門,“火種”隊伍,陷入了真正的絕境。
秦風的意識,依舊在那片浩瀚而危險的信號海洋中漂浮。
他持續進行著那種“自我展示”,將人類文明的碎片、情感的浪花、思想的火花,如同播種般撒向這片意識的荒原。這個過程極其消耗心力,他的自我邊界在不斷模糊,屬於“秦風”的記憶和情感如同沙堡,在被潮水反複衝刷。
“母親”的龐大意誌起初是漠視,如同巨獸無視腳邊的螻蟻。但隨著秦風持續不斷地“廣播”,那冰冷的意誌流中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好奇”。它無法理解這種混亂、低效、充滿矛盾卻又蘊含著某種奇特韌性的存在模式。這不同於它追求的統一,也不同於“清理者”追求的絕對刪除。這種“無序中的有序”,這種“於毀滅中孕育新生”的特質,是它數據庫裡的一個陌生變量。
而“清理者”那邊,則更直接。它們將秦風持續散發無法被歸類為“純粹汙染”或“絕對秩序”的信號,標記為了“高優先級異常數據流——待分析”。數道無形的掃描鎖定了秦風意識所在的坐標,但“刪除”指令卻遲遲沒有下達,因為標準協議中,沒有處理這種“非汙染性異常”的明確條款。他在利用規則的空隙。
就在這微妙的平衡中,秦風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在“母親”意誌洪流的深處,在那片代表著無儘同化與擴張的黑暗背景中,他感知到了一個極其微弱卻與“母親”主體意誌格格不入的“雜音”。那感覺,就像在一首宏大充滿侵略性的交響樂中,聽到了一個獨立而憂傷的獨奏音符。
這個“雜音”沒有試圖對抗“母親”,也沒有像他一樣展示什麼,它隻是…存在著,帶著一種古老的悲傷和…一絲幾乎熄滅屬於“創造”而非“吞噬”的火花。
同時,在“清理者”那冰冷精確的指令流裡,他也發現了一些不協調的“冗餘代碼”。這些代碼不參與“淨化”運算,更像是一種…記錄,或者說,是某種更宏大指令集留下未被完全擦除的痕跡,其中隱約透露出一種…對“複雜性”和“適應性”的…潛在認可?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秦風瀕臨破碎的意識中形成:
“母親”與“清理者”,或許並非天生的死敵。它們可能源於同一個更古老的、更複雜的係統。一個是失控的“創造”與“融合”傾向,另一個是極端的“控製”與“重置”機製。而人類,或者說,地球生命所代表的“複雜適應性係統”,恰好是那個古老係統最初試圖理解和模擬的對象?
他這個意外的“節點”,他這個強行插入兩者之間的“人性證明”,是否陰差陽錯地,觸動了某個更深層次被遺忘的…“初始協議”?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照亮了他意識的黑暗。他不再僅僅是展示,而是開始嘗試引導,嘗試將那個微弱的“雜音”從“母親”的洪流中剝離出來,嘗試解讀“清理者”指令流中那些被遺忘的“冗餘代碼”…
這是一場無聲的在意識層麵進行凶險萬分的博弈。賭注,是所有殘存人類的未來。
防空洞內,吳鋒做出了決定。
“我們不能在這裡等死,也不能盲目地在地麵亂撞。”他看著羅嶽和阿哲,“‘新家園’和‘清道夫’都在找我們。我們必須利用地下。”
他指向羅嶽基於記憶和星空判斷粗略繪製的地圖:“根據方向判斷,‘火種’隊伍如果存在,他們最大的可能,是利用了舊時代貫穿東西的k7地下乾線。我們應該嘗試向那個方向靠攏,尋找入口。”
“但地下有‘母親’的菌毯…”阿哲恐懼地說。
“地上有‘新家園’和‘清理者’。”吳鋒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地下至少還有黑暗可以憑借。而且,如果‘火種’也在下麵,我們必須去彙合。我們的信息,可能關係到他們的生死。”
羅嶽沉默地檢查著自己的匕首和那顆唯一的手雷,最終點了點頭:“我同意。留在這裡是等死。在地下,我的耳朵和鼻子比眼睛更有用。”
意見統一。他們分食了最後一點烤鼠肉和地薯,將每一滴水分著喝掉。然後,他們熄滅火堆,將痕跡儘量掩蓋,帶著決然的心情,再次踏入那片危機四伏的廢土黎明。
他們的目標,是找到通往k7乾線的入口,並在被獵殺者發現之前,潛入那片更加黑暗但也可能隱藏著唯一生機的地下世界。
喜歡血鑄:亡者之殤請大家收藏:()血鑄:亡者之殤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