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敲打著陳倉城的夯土城牆,發出細碎的簌簌聲。龐統裹著件玄色錦袍,站在中軍帳外的高台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懸掛的青銅算籌——這是他自入蜀後便隨身攜帶的器物,比羽扇更稱手,比劍戟更安心。
“軍師,”參軍楊儀捧著一卷輿圖快步上前,雪沫沾在他的須髯上,“魏軍援軍動向已探明,曹爽親率三萬步騎出長安,前鋒離此不足百裡;夏侯玄則引兩萬雍州兵屯於汧城,似有抄我糧道之意。”
龐統沒有回頭,目光仍落在遠處被雪霧籠罩的陳倉城門上。這座城他已圍了七日,不同於諸葛亮當年的急攻,他隻令魏延、吳班每日輪流出陣挑戰,卻始終不發全力,此刻聽聞魏軍動向,嘴角反倒勾起一抹淡笑:“曹子丹曹真)已逝,魏國竟派這等膏粱子弟統兵,司馬懿又在洛陽稱病,看來魏廷內部,已是暗流湧動。”
帳內燭火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投在帳壁上。魏延按捺不住,粗聲問道:“軍師,既知敵軍分兩路而來,何不趁其未合,先破曹爽前鋒?某願領五千精兵,夜襲其營!”
“文長稍安,”龐統轉身踏入帳中,將算籌在案上輕輕一敲,輿圖上的陳倉、汧城、長安三點頓時連成一線,“若隻破前鋒,夏侯玄必引兵回援,屆時兩軍合勢,我軍反倒陷入膠著。如今我軍糧草隻夠支撐半月,不可戀戰,需走一步看三步。”
他伸手點向輿圖西側的祁山道,指尖劃過一道弧線:“第一策,虛張聲勢。令吳班率一萬老弱,多立營寨,白日擂鼓呐喊,夜間舉火如星,佯裝要與曹爽正麵決戰,拖延其行軍速度。”
接著,指尖轉向陳倉城北的一條隱秘穀道——這是他派人探查三日夜才找到的小路,地圖上隻標注著“斷雲穀”三字:“第二策,暗度陳倉。文長可領八千銳卒,攜帶十日乾糧,今夜便從斷雲穀出發,繞至汧城後方,待夏侯玄出兵援救曹爽時,一舉奪下汧城,切斷其糧草。”
魏延雙眼一亮,這等奔襲奇策正合他意,當即拱手:“末將遵令!”
“第三策,釜底抽薪。”龐統的指尖最終停在長安與汧城之間的渭水渡口,“派鄧芝攜金銀布帛,暗中聯絡渭水沿岸的羌氐部落。夏侯玄所部多是雍州本地兵,其家眷多在渭水兩岸,若羌氐部落能襲擾其後方,夏侯玄必心神不寧,不敢全力向前。”
楊儀看著輿圖上環環相扣的三策,忽然皺眉:“軍師,若吳班所部被曹爽識破是老弱,豈不危矣?”
龐統拿起一支算籌,在案上擺出“連環”之形:“正因是老弱,曹爽才會輕敵。他自恃名將之後,必想速勝立威,定會全力攻吳班之營。屆時文長已奪汧城,夏侯玄回救不及,曹爽前有堅營難破,後無糧草接濟,不出三日,必自亂陣腳。”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帳內二人,語氣斬釘截鐵:“此三策需同步施行,一步錯則滿盤皆輸。文長奔襲需隱秘,鄧芝聯絡需迅速,吳班禦敵需堅韌——諸位,成敗在此一舉,能否打開關中門戶,就看今夜雪下得夠不夠大了。”
帳外的雪仍在下,魏延已轉身去點兵,甲胄碰撞的鏗鏘聲與風雪聲交織在一起。楊儀捧著輿圖,忽然覺得案上的青銅算籌仿佛有了生命,正隨著龐統的謀劃,在亂世棋局中落下關鍵一子。
龐統走到帳口,望著漫天飛雪,輕輕歎了口氣。他知道,這三策雖妙,卻也險極——若魏延未能按時奪城,若鄧芝聯絡失敗,若吳班撐不住曹爽的猛攻,蜀漢北伐的希望,或許就會埋在這陳倉的雪地裡。
但他彆無選擇。諸葛亮當年北伐,總求穩紮穩打,卻屢屢因糧草不濟而退;如今他執掌北伐大軍,隻能以奇製勝,用險棋搏一個未來。
“天助我也。”龐統抬手接住一片雪花,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這雪,下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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