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馬坡的廝殺聲已持續近兩個時辰，蜀軍的包圍圈如鐵桶般越收越緊。龐統立於東側高坡，玄色披風被血霧染得微沉，手中馬鞭指向穀中那處被魏軍死死守住的缺口——張合正手提斷矛，在蜀軍陣中殺得雙目赤紅，他身後的親兵結成盾陣，竟硬生生在魏延的重甲步兵防線中撕開了一道丈餘寬的口子。
“軍師，張合這老匹夫好生勇猛！”身旁的斥候攥緊了拳頭，“魏延將軍的部曲已換了三波人攔他，都被他衝散了！”
龐統眉頭微蹙，指尖在輿圖上快速劃過：“傳令王平，率輕騎從側翼繞後，截擊張合的退路；再讓薑維調五千弓弩手，封鎖缺口兩側的製高點，箭雨不要停！”他深知張合乃曹魏五子良將之一，若真被他纏住，司馬懿極有可能趁亂脫逃——這絕非他布下此局的目的。
而此時的穀中，司馬懿正被親衛護在盾陣中央，望著前方如瘋魔般廝殺的張合，臉色凝重如鐵。他方才已親眼見張合將魏延的副將挑落馬下，那杆斷矛上沾染的鮮血順著矛尖滴落，在地上彙成蜿蜒的血痕。
“大都督，快走！”張合回身嘶吼，聲音因脫力而沙啞，“末將替您擋住蜀軍，您速往長安方向突圍！”
司馬懿攥緊了腰間的佩劍，卻未挪動腳步：“俊乂，你我同進退！若拋下你，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此乃軍令！”張合猛地轉身，一矛將迎麵衝來的蜀軍士兵刺穿，“大都督若有閃失，我大魏北伐防線便會崩塌！快走！”
說話間，王平的輕騎已從側翼殺到，箭矢如飛蝗般射向魏軍盾陣。張合見狀，突然棄了斷矛，俯身抄起地上的一柄長斧，大喝一聲：“魏武之勇，豈容爾等宵小放肆！”他竟單槍匹馬衝向王平的騎兵，斧刃橫掃，瞬間劈倒三名騎手，硬生生將輕騎的衝鋒勢頭攔了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悍勇讓蜀軍將士一時愣住，張合趁機回頭嘶吼：“護著大都督走！”
司馬懿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再猶豫，在親衛的簇擁下朝著張合撕開的缺口衝去。薑維的弓弩手雖已就位，但魏軍盾陣緊密，箭矢大多被盾牌擋下，偶爾有幾支穿透縫隙，也被親衛用身體擋住。
“不能讓司馬懿跑了！”魏延見狀，親自提刀衝了上去，與張合戰在一處。兩人刀斧相交，火星四濺，魏延隻覺手臂發麻——他雖勇冠三軍，卻也難抵張合此刻背水一戰的狠勁。十幾個回合下來，魏延的鎧甲已被斧刃劃開數道口子，漸漸落了下風。
高坡上的龐統看得真切，他猛地將馬鞭往地上一抽：“可惜了！”他原以為憑借三倍兵力的包圍，定能將司馬懿和張合一同困死在穀中，卻沒料到張合竟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戰力，硬生生為司馬懿殺出一條生路。
“軍師，要追嗎？”楊儀上前問道，目光緊盯著司馬懿逃走的方向。
龐統搖了搖頭，望著穀中仍在頑抗的魏軍殘部，沉聲道：“不必追了。司馬懿已是驚弓之鳥，短時間內無力再與我軍抗衡。傳令下去，集中兵力殲滅穀中殘敵，張合雖勇，卻也救不了這三萬魏軍。”
話音剛落，穀中傳來一陣哀嚎——王平已重新整頓輕騎，繞到了魏軍殘部的後方，與魏延、薑維形成三麵夾擊。失去了司馬懿這個目標，又被蜀軍層層包圍，魏軍的抵抗漸漸弱了下來，越來越多的士兵扔下武器投降。
張合見司馬懿的身影已消失在穀口，心中一鬆，卻也被魏延抓住破綻，一刀劈中了左肩。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剛想再次舉斧，卻被數支長矛同時抵住了咽喉。
“張合，降還是不降？”魏延喘著粗氣，刀刃仍指著他的胸口。
張合望著司馬懿逃走的方向，慘然一笑：“我乃大魏名將，豈會降你蜀軍？要殺便殺！”
魏延剛想下令將其處決，卻聽到高坡上龐統的聲音傳來：“留活口。”
蜀軍將士聞聲收兵，將重傷的張合捆了個結實。此時的落馬坡已漸漸安靜下來，夕陽透過硝煙，將滿地的屍骸和血跡染成了暗紅色。龐統走下高坡，看著被押過來的張合，緩緩開口：“俊乂將軍，你雖勇烈，卻也難挽敗局。今日放司馬懿一條生路，不過是讓他多嘗幾日惶惶不安罷了。”
張合冷哼一聲，彆過臉去，不願與他多言。
楊儀上前稟報：“軍師，此次雖讓司馬懿逃脫，但我軍殲滅魏軍主力近四萬，俘虜張合，繳獲糧草無數。更重要的是，魏軍的細作網絡已被徹底摧毀，接下來我軍進攻長安，再無後顧之憂！”
龐統頷首，目光望向長安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銳利：“司馬懿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傳令下去，休整一日，明日兵發長安——這一次，我要讓他再無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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