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殯那日,天色陰沉,鉛灰色的雲層低低壓著,卻沒有雪,隻是乾冷。
一口不算厚重、卻也是街坊們能湊出的最好的薄棺,被周成、老周等八個漢子穩穩地抬在肩上。
沒有嗩呐喧天,沒有孝子賢孫摔盆引路,隻有胡同裡幾乎所有的男女老少,都自發地跟在了後麵,形成一支沉默而冗長的隊伍。
許清安也來了。
他依舊是一身青衫,走在隊伍的邊緣,既不靠前,也不落後。
白鶴沒有跟來,留在院中,靜立望天。
隊伍緩緩穿過寂靜的胡同,走向城外那片無主的亂葬崗。
寒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和紙錢,打著旋兒,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婦人們低聲的啜泣壓抑在喉嚨裡,男人們則緊繃著臉,每一步都踩得沉重。
孩子們也被這肅穆的氣氛感染,牽著自己娘親的衣角,睜著懵懂而又不安的眼睛。
許清安靜靜地走著,感受著這凡塵最樸素的送彆。
沒有修士坐化時的霞光萬道,沒有英雄就義時的慷慨悲歌,隻有一個普通老人寂寥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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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群同樣普通的鄰裡,用他們最質樸的方式,給予的最後一份溫暖與尊嚴。
這其中的悲哀,是具體的,是落在每個人心上的塵埃,遠比那遙望山河破碎的、宏大的悲愴,更顯得真實可觸。
棺木入土,一鍬鍬帶著冰碴的黃土覆蓋上去,漸漸隆起一個不高的墳塋。
沒有墓碑,隻在墳前插了一根臨時削就的木牌,上麵是周成用鑿子勉強刻下的“蘇公之墓”四個歪斜的字。
眾人默默站立片刻,燒了些紙錢,紙灰被風吹得四處飄散,如同無主的孤魂。
然後,隊伍又開始沉默地往回走。
來時的沉重,化作了歸途的空茫。
回到胡同時,天色已近黃昏。
各家默默散去,緊閉的門扉後,想必又多了一聲關於生死、關於無常的歎息。
許清安回到平安堂小院,白鶴迎上前來,以長喙輕輕蹭了蹭他的手臂。
他撫了撫白鶴光滑的頸羽,目光掃過院中那株在寒風中依舊挺立的海棠。
又望向對麵周家窗戶裡透出的、豆娘病愈後顯得格外溫暖的燈火。
最後,視線落回蘇老漢那間已然空寂、黑洞洞的窗口。
“離彆……”
他低聲自語,聲音融在暮色裡。
這離彆,無關道法,無關神通,是這紅塵俗世最本質的底色之一。
他駐足於此,便不可避免地要沾染這底色。
修複金丹,求索大道,是為了超越這離彆麼?
或許。
但在此刻,在這北地的寒風與胡同的寂靜裡,他更清晰地意識到。
正是這無法避免的離彆,與那頑強不息的新生,共同編織了這讓他曆練、也讓他守護的滾滾紅塵。
夜色漸濃,將那小院的青衫身影與無儘的思緒,一同溫柔地吞沒。
唯有天際幾點寒星,冷冷地注視著這人間,見證著這一場又一場,無聲的迎來與送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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