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娘沒有待在靈堂裡。
她蜷縮在自己那間小屋的炕角,身上還穿著那件淋了雨、未來得及換下的舊夾襖。
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像是一隻被驟然拋棄在暴風雨中的雛鳥。
她沒有哭,也沒有鬨,隻是一動不動地坐著,雙臂緊緊抱著膝蓋,將臉深深埋在其中,隻露出一個淩亂的發頂。
那種死寂的悲傷,比嚎啕大哭更讓人心頭發緊。
許清安走到炕邊,緩緩坐下。
他的靈覺能清晰地感受到,這個小女孩此刻被巨大的恐懼、無助和仿佛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冰冷所包裹。
她那微弱的心神,如同風中之燭,隨時可能徹底熄滅。
良久,許清安伸出手,極其輕柔地放在了豆娘那微微顫抖的、瘦削的背脊上。
他的掌心,沒有運使任何靈力神通,隻是傳遞著一絲屬於活人的、恒定的溫暖。
豆娘的身體猛地一僵,卻沒有抬頭。
“豆娘,”
許清安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和,如同春日裡融化冰層的暖陽,“以後,便跟著我吧。”
這句話,如同在無邊黑暗中,劃亮了一根火柴,雖然微弱,卻指明了方向。
豆娘終於慢慢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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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睛紅腫如桃,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不認識眼前的人。
她就那麼呆呆地望著許清安,望著他那雙沉靜如水的眸子,裡麵沒有憐憫,沒有施舍,隻有一種深不見底的、令人安心的平和。
過了許久,仿佛耗儘了全身的力氣,她那乾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
但那雙空洞的大眼睛裡,卻有大顆大顆的淚珠,無聲地、洶湧地滾落下來,瞬間打濕了她臟兮兮的前襟。
她沒有撲過來,也沒有說話,隻是任由淚水流淌,那緊繃到極致的、小小的身體,卻在這一刻,微微鬆弛了一線。
許清安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那隻放在她背上的手,依舊穩穩地傳遞著那份不變的溫暖。
屋外,幫忙料理後事的鄰裡們,自然也聽到了許清安那句話。
街坊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如釋重負的複雜情緒。
老周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那口氣裡,有對周成夫婦不幸的哀痛,更有對豆娘未來得以托付的慶幸。
他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低聲道:“好了……這下好了……許先生是好人,是能人,豆娘跟著他,是這孩子的造化,也是周成兩口子……在地下能閉上眼了。”
出殯那日,雨依舊未停,送葬的隊伍在泥濘中沉默前行,許清安牽著渾身縞素、目光呆滯的豆娘,走在隊伍中間。
棺木入土,與不久前蘇老漢的葬禮幾乎如出一轍。
隻是這次,黃土掩埋的是一對正值壯年的夫妻,留下的,是一個牽在許清安手中,未來莫測的孤女。
喪事畢,眾人散去。
許清安沒有回平安堂,而是帶著豆娘,走進了周家那間已然空蕩、失去了人氣的屋子。
他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豆娘的衣物,還有那個她母親為她縫製、已經有些舊了的布娃娃。
“走吧。”他牽起豆娘冰涼的小手,輕聲說。
豆娘沒有抗拒,也沒有回應,隻是默默地,一步一頓地,跟著他。
踏過那熟悉的門檻,穿過濕漉漉的院落。
院門在身後輕輕合上,將胡同裡尚未散儘的悲戚與那連綿的陰雨,暫時隔絕在外。
白鶴靜立院中,看著新來的小主人,發出了一聲極輕、極柔和的低鳴。
許清安低頭,看著身邊這個驟然失去一切、如同驚弓之鳥的孩子,目光深遠。
從這一刻起,這方小院,除了他與白鶴,又多了一份無法割舍的、沉甸甸的塵世牽絆。
而這牽絆,始於六年前那個春日,一個孩童好奇的目光,終於這場冰冷的春雨,與兩具沉默的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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