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灼在一種溫暖而有力的脈動中恢複了些許意識。他依舊躺在能源中樞冰冷的地麵上，身體像被掏空般虛弱，連抬起眼皮都顯得異常艱難。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不再是之前那種狂暴紊亂的能量場，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宏大、平穩、如同潮汐般規律運轉的能量流動。幽藍色的光芒穩定地照耀著，地熱井的轟鳴也變得低沉而富有韻律。
是鑰石。溫熱的鑰石緊貼著他的胸口，正持續將一股精純平和的能量注入他近乎枯竭的身體，緩慢滋養著他受損的精神圖景和空乏的能量海。這股能量似乎帶著整個方舟係統複蘇後的生機，比聖所古樹的滋養更加……“高效”而“直接”。
他嘗試動了動手指，一陣劇烈的酸痛傳來，但至少能動了。
“阿灼？你醒了？”凱拉的聲音透過加密頻道傳來，帶著明顯的如釋重負和一絲興奮的顫抖，“能源輸出穩定在42！內部修複進度大幅提前！生態維持力場已經可以覆蓋核心區域，我們正在嘗試激活一個小型的、封閉式的生態循環測試單元！”
好消息。阿灼嘴角艱難地牽動了一下，算是回應。他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雷娜隊長那邊有消息嗎？”他凝聚起一絲精神意念，通過鑰石與方舟核心的連接，模糊地傳遞過去。這種溝通方式比語言更耗費心神，但在此刻是他唯一的選擇。
頻道那邊沉默了幾秒，凱拉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凝重：“聯係過，信號很差。他們已經進入了隔離培養庫區域，但那裡情況很複雜。似乎……存在某種獨立的防禦係統，與主係統斷開了連接，而且環境……被一種高濃度的、惰性的生化抑製劑籠罩，行動非常困難。他們還在探索，暫時沒有找到催化劑的確切位置。”
阿灼的心沉了一下。隔離區果然是個硬骨頭。時間正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你怎麼樣？需要派人接應你嗎？”凱拉關切地問。
“不……需要。”阿灼傳遞出堅定的意念，“我……很快恢複。能源……穩定了嗎？”
“非常穩定！多虧了你！我們現在有足夠的能量啟動內部工廠，正在嘗試利用庫存材料和回收的廢棄物，生產修複外部裝甲和通訊陣列急需的合金板材和能量導管。進度比預期快了很多！”
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阿灼稍微安心了一些，集中全部精神引導著鑰石和周圍環境中平和的能量，加速自身的恢複。
幾個小時後，他終於恢複了些許行動能力，掙紮著坐起身。雖然依舊虛弱，但至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狀態。他檢查了一下自身，能量海恢複了一成左右，精神圖景的裂痕也被暫時穩定住，不再傳來持續的刺痛。
他必須回去，回到控製核心。那裡需要他，修複工作也離不開守護者的權限。
扶著冰冷的牆壁，他一步步緩慢地朝著來時的通道走去。每一步依然沉重，但腳下的震動不再是紊亂的躁動，而是平穩有力的能量傳輸帶來的輕微共振。
當他蹣跚著回到“生命搖籃”大廳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精神一振。
大廳內燈火通明，破損的地方雖然依舊觸目驚心，但許多小的裂縫和破損處已經被初步修複或加固。空氣中彌漫著焊接金屬和清潔劑的味道，取代了之前的腐朽氣息。幾名隊員正在凱拉的指揮下，操作著幾台剛剛修複的小型工程機器人，清理著地麵的汙物和殘骸。
中央控製核心散發著穩定而明亮的銀光，全息投影上顯示著複雜的修複進度圖和能量流實時監控數據。
“阿灼！”凱拉看到他，立刻迎了上來，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你感覺怎麼樣？”
“還……死不了。”阿灼勉強笑了笑，聲音沙啞，“情況如何？”
“好消息是，內部修複進展神速。能源穩定後，很多自動化係統都恢複了基礎功能。合金板材和能量導管的生產已經開始，第一批成品預計明天就能下線。按照這個速度，外部結構的關鍵修補和內部主要係統的恢複，有望在十天內完成。”
“壞消息呢？”阿灼聽出了她話裡的轉折。
凱拉歎了口氣，指向全息圖上一個被標記為紅色的隔離區域：“雷娜隊長那邊。他們被困住了。隔離區的獨立防禦係統比預想的更麻煩，是一種基於生物識彆和能量擾動的古老守衛。他們無法強行突破，也無法遠程關閉。而且，根據他們傳回的零星數據，那個區域的生化抑製劑濃度高到離譜，他們的防護服支撐不了太久。必須儘快找到催化劑，或者……找到關閉防禦係統的方法。”
時間！又是時間！修複方舟的進度在加快，但獲取催化劑的通道卻被死死卡住。
阿灼走到控製核心前，將手按在冰涼的界麵上，鑰石再次與之共鳴。他嘗試將自己的感知延伸向那個遙遠的隔離區。
阻礙很強。那裡仿佛被一層無形的、粘稠的能量膜包裹著，他的感知難以深入，隻能模糊地感覺到雷娜等人相對平穩但略顯焦躁的生命信號，以及一股……異常凝練、冰冷的非生命能量源，那應該就是獨立防禦係統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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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阿灼集中精神，向控製核心發出詢問，“關於隔離培養庫的獨立防禦係統，數據庫中有沒有記錄？如何關閉它？”
“查詢中……隔離培養庫‘淨土’，配備‘守護者’v型生物保全協議。該協議在監測到大規模生物汙染威脅時自動激活，與主係統物理隔離，由獨立的邏輯核心‘園丁’控製。關閉‘園丁’需要特定的權限指令，或……由具備‘守護者’權限的個體，親臨‘園丁’核心接口，進行手動覆寫。”
控製核心的回應冰冷而客觀。
親臨核心接口……手動覆寫……
阿灼和凱拉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這意味著，阿灼必須去一趟隔離區。以他現在的狀態，再次深入一個未知且危險的區域……
“不行！你現在的狀態太差了！”凱拉立刻反對。
阿灼看著全息圖上那個刺眼的紅色標記，又感受了一下體內緩慢恢複的力量，搖了搖頭。
“沒有……選擇。”他的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雷娜隊長他們……等不起。方舟的……最終修複，也等不起。”
他抬起頭，望向大廳穹頂之外那片被扭曲林海和昏黃天空遮蔽的星空，仿佛能感受到那道冰冷的“視線”依舊懸停在那裡，無聲地記錄著一切。
“準備一下，”他對凱拉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等我……再恢複一點。我們去……把‘園丁’請出來。”
複蘇的光芒已經照亮了方舟內部，但最深處的陰影，仍需有人親自踏入。
為了同伴，為了任務，為了這縷好不容易重燃的文明星火，他必須再次踏上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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