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望哨上那聲撕心裂肺的呐喊,如同驚雷,瞬間炸碎了堡內剛剛因揪出內奸而凝滯的氣氛!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猛地轉向北方堡牆!雖然隔著牆壁,但那無形的、名為“戰爭”的恐怖陰影,已如同實質般壓了下來!剛剛還在為錢老六的背叛而憤怒的居民們,臉上瞬間被更大的恐懼所取代,人群一陣騷動,驚呼聲、哭喊聲驟起!
跪在地上的錢老六更是嚇得兩眼翻白,幾乎暈厥過去。
劉昊那即將斬下的刀鋒硬生生頓在半空!他猛地抬頭,望向北麵夜空——雖然從院內看不到具體情形,但遠處隱約傳來的、沉悶如滾雷般的馬蹄轟鳴聲,以及地平線方向那異常湧動的、映紅夜空的火光,都昭示著來敵之眾,遠超以往任何一次!
真正的考驗,來了!
內奸?孫家?郡守?在這一刻,都被這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機暫時壓倒!
劉昊眼中厲色一閃,收刀回鞘,看也不看癱軟在地的錢老六,厲聲喝道:“把他拖下去,嚴加看管!所有人——上牆!備戰!”
最後的三個字,他幾乎是咆哮而出,聲震全場!
如同被鞭子抽中,所有人從瞬間的恐慌中驚醒過來!老王、趙老五等骨乾聲嘶力竭地吼叫著,驅趕著輔兵和青壯奔向各自的戰位!婦孺則被迅速組織起來,向堡壘最中心的幾處堅固石屋轉移。剛剛緩過一口氣的陷陣營舊部張誠等人,也毫不猶豫地抓起身邊任何能充當武器的東西,衝向堡牆!
整個堡壘如同一架突然被強行啟動的生鏽機器,在巨大的死亡威脅下,爆發出混亂卻迅疾的應變!
劉昊幾步衝上堡牆,寒風裹挾著雪沫撲麵而來。他扶垛向外望去,即便早有心理準備,心頭也不由猛地一沉!
隻見北方荒原上,火把如林,彙聚成一條洶湧移動的火龍,粗略看去,竟不下兩百騎!馬蹄踐踏大地發出的轟鳴聲如同悶鼓,敲在每個人的心上!隊伍前方,一杆猙獰的狼頭大纛在火光中獵獵飛舞,彰顯著來敵的身份——慕容部精銳!
如此規模的騎兵,顯然不是尋常劫掠,而是旨在徹底踏平這座屢次讓他們損兵折將的堡壘!
“弓弩手上箭垛!滾木礌石就位!快!檢查火油!”劉昊的聲音冰冷而急促,一道道命令下達。堡牆上頓時一片忙碌,緊張的喘息聲和兵器碰撞聲不絕於耳。
每個人都知道,這將是一場生死存亡的血戰!
然而,就在胡騎前鋒衝入距離堡壘不足一裡之地,即將進入弓箭拋射範圍,大戰一觸即發的最緊張時刻——
異變再生!
胡人龐大的騎隊側翼,突然分出一小隊約十餘騎,加速脫離本陣,卻並非衝向堡壘,而是斜斜插向堡壘的東側!在那小隊騎兵的簇擁下,竟然有一麵小小的、代表著朝廷官府的赤色旗幟在火光中隱約可見!
那是怎麼回事?
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愣住了。胡人大軍壓境,怎麼裡麵還混著官軍?
那小隊騎兵奔至堡壘東門外一箭之地,猛地停住。為首一名騎士舉起火把,揮舞著特殊的旗語,同時用半生不熟的漢語放聲大喊,聲音在夜風中飄忽不定:
“牆上的人聽著!奉郡守大人鈞令!特使在此!速開堡門迎迓!有要事宣諭!”
郡守特使?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是從胡人的大隊人馬中出來的?
荒謬絕倫的感覺浮上所有人心頭!
劉昊眉頭緊鎖,心中瞬間轉過無數念頭。郡守?他怎麼會知道此地危急?又怎會和胡人攪在一起?是巧合?還是……
他示意牆頭弓弩手稍安勿躁,沉聲回應:“既是郡守特使,為何與胡虜同行?恕劉某眼拙,不敢輕信!”
對方似乎早有準備,那舉旗的騎士再次大喊:“胡漢已暫息兵戈!此乃慕容部護送特使前來宣撫!爾等速開堡門,莫非想抗命不成?!”
息兵戈?宣撫?護送?
這等鬼話,三歲孩童都不會信!
但對方打著郡守的旗號,眾目睽睽之下,若直接拒絕,便是公然抗命,給了郡守日後發難的絕佳借口!
這分明是陽謀!要麼開門迎“使”,引狼入室;要麼拒不開門,落人口實!
牆頭眾人皆儘嘩然,目光齊齊看向劉昊。
劉昊麵沉如水,心中冷笑。看來,這郡守與慕容部勾結之深,遠超想象!索賄不成,便欲借刀殺人,還要站在大義名分之上!
絕不能讓其得逞!
電光火石間,劉昊已有決斷。他壓低聲音對身旁的老王急速吩咐:“帶一隊人,立刻去把庫房裡那幾口裝‘土’的箱子抬到門後!再找些破布蓋嚴實了!快!”
老王雖不明所以,但毫不遲疑,立刻帶人飛奔下牆。
劉昊則再次探身,對著牆下喊道:“既是特使駕臨,劉某豈敢怠慢!然堡外胡騎環伺,人心惶惶,開門恐生變亂!請特使恕罪,容劉某放下吊籃,恭迎特使一人入內宣諭!其餘諸位軍爺及慕容部的朋友,請在堡外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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