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燃盯著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淩晨三點四十七分。指尖在鍵盤上方懸停了整整兩分鐘,那行反向話術模板的指令始終沒有敲下去。不是猶豫,是卡住了——他知道該怎麼打情緒戰,但不知道這波水軍背後站著誰。沒有目標,再鋒利的刀也砍不到實處。
他剛想調出係統後台查看靈感值餘額,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回頭一看,秦叔站在門口,手裡拎著個保溫杯,肩上搭著件舊工裝夾克。頭發有點亂,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就趕過來的。
“你還沒走?”陳星燃下意識把嘴裡快化完的棒棒糖換到另一邊。
“我回工作室取點資料,路過聽見燈亮著。”秦叔走進來,目光掃過三塊高負荷運行的屏幕,“又是通宵?”
“差不多。”
秦叔沒接話,而是湊近看了眼主屏上的輿情圖譜。那些密密麻麻的賬號行為樹狀圖在他眼裡似乎並不陌生。他皺眉:“這是ip跳轉軌跡?你們在追組織性刷評?”
陳星燃心裡一緊。這話不該是個傳統設計師能問出來的。
“你怎麼看出來的?”
“去年我們參展前一周,作品被幾個小號集體差評,評分直接掉到2.1。”秦叔擰開保溫杯喝了一口,“我當時覺得不對勁,查了幾天,發現這些賬號全是新注冊,ip地址遍布全國,但登錄時間集中在每天晚上八點到九點,像打卡上班。”
陳星燃坐直了些:“然後呢?”
“然後我找了個老同學幫忙,他是搞網絡安全的。”秦叔把夾克掛在椅背,“他說這種叫‘代理池輪換’,用一堆虛擬身份輪流發內容,防封又難溯源。普通人根本追不到根。”
陳星燃沉默兩秒,忽然調出後台異常ip分布圖,推到主屏。“那你看看這個。”
秦叔靠近,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放大某個數據流節點。“這個頻率……每次切換前都有不到一秒的延遲?”
“對。”
“身份驗證信號。”秦叔點頭,“他們在用境外中繼服務器做跳板,可能是東南亞那邊的機房。不過有破綻——所有流量都經過同一個調度中心統一分配任務,你看這裡。”他指著一條細紅線,“這條路徑重複率太高了,不像隨機分配,倒像是固定指令下發。”
陳星燃瞳孔微縮。他剛才翻遍係統提示都沒注意到這點。
“你能畫出來嗎?它的調度規律。”
“給我一台獨立終端。”秦叔脫下外套卷起袖子,“今晚就能搭個追蹤模型。”
周小胖這時候探頭進來,手裡抱著一堆零食袋。“燃哥,我帶了泡麵和火腿腸……咦?”他看見秦叔,愣了一下,“秦叔您怎麼在這兒?”
“彆廢話了。”秦叔頭也不抬,“去幫我接台備用機,網線插物理隔離口,彆走主路由。”
周小胖眨眨眼,轉身就跑。
陳星燃看著秦叔熟練地打開命令行界麵,輸入一串參數,忍不住問:“你以前乾過這個?”
“電子工程係畢業的。”秦叔淡淡地說,“後來改行做設計,但底子還在。技術這東西,就像騎自行車,久了不碰會生疏,但不會忘。”
“難怪夏洛璃總說你倔得像塊石頭,其實你早就什麼都懂了。”
秦叔頓了頓,嘴角抽了一下:“我不是不懂新東西,是怕有人拿它當鐮刀,割韭菜。”
“所以你也被人坑過。”
“不止一次。”秦叔眼神沉了下去,“年輕時候設計稿被合夥人偷拿去參賽,還得了個獎。我去舉報,人家反問我:‘你有證據嗎?你的原始文件在哪?’”他冷笑一聲,“從那以後,我每張圖都會留時間戳,存三次備份。”
陳星燃沒說話,默默打開了素材庫裡的施工日誌原始視頻,遞過去。“這是我們這次的證據鏈,全按天記錄,帶監理簽字和定位水印。”
秦叔看了一眼,點頭:“你還挺講究。”
“我不想被人說一句‘作秀’就抹掉所有努力。”
兩人之間短暫安靜下來。隻有鍵盤敲擊聲和遠處空調外機的嗡鳴。
幾分鐘後,周小胖扛著主機回來,手忙腳亂接上線。“好了!燃哥你要不要吃口熱的?我都熱好了。”
“先放著。”陳星燃盯著秦叔屏幕上逐漸成型的數據模型,“那個調度中心,能反向模擬它的指令周期嗎?”
“可以。”秦叔調出一個倒計時窗口,“他們每小時整點統一派發任務,持續七分鐘。隻要我們在這個窗口期內埋入乾擾包,就能讓它誤判部分賬號為異常用戶,自動剔除。”
“也就是說,讓他們自己封自己的號?”
“聰明。”秦叔瞥他一眼,“你小子反應挺快。”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