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燃把流程表輕輕合上,指尖在封麵上停留了一秒,像是怕碰碎什麼。他低頭拉開斜挎包的拉鏈,動作很輕,棒棒糖嘩啦一聲滑進去,和幾張折得整整齊齊的設計草圖撞了個滿懷。
他站起身,衛衣下擺蹭過桌角,椅子被帶出半寸,發出輕微的摩擦聲。電腦屏幕還亮著,片尾字幕的預覽停在“特彆鳴謝”那一行,光標一閃一閃,像在等最後一筆落定。
“走了?”他輕聲問,其實沒指望誰回答。
可聲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一句:“能不能……再留一會兒?”
他頓住了。
夏洛璃坐在副機位的椅子上,沒動。燈光照在她臉上,雙馬尾垂下來一縷,發梢掃過肩頭。她看著他,眼神不像平時那樣帶著點調侃或者責備,反而安靜得有點陌生。
“外麵都在吵。”她說,“熱搜、采訪、平台催稿……可我覺得,現在才是最真實的。”
陳星燃慢慢坐回原位,沒再背起包。他順手把耳機摘了,放在鍵盤旁邊,動作放得很緩,像是怕驚走這一刻的空氣。
“你總是這樣。”她忽然開口,“明明做了那麼多事,卻從不讓人看見你。”
他笑了笑,虎牙露出來一點:“我本來就不是主角啊,節目才是。”
“彆打岔。”她語氣軟,卻不容反駁,“我知道你在躲。以前是怕彆人發現你太聰明,現在是怕光環蓋過故事。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這些離你最近的人,也想看清你到底是誰?”
陳星燃沒說話,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糖紙,窸窣作響。
“八歲那年,我媽非要收養你,我說不要,嫌麻煩。”她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我說一個小孩子懂什麼設計,結果你第一周就改了我的初稿,加了個藏鑰匙的暗格。我當時氣得差點把你趕出去。”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
“後來我才明白,那不是修改,是你在說話。”她聲音低了些,“你說不出‘我想幫你’,就把它藏在圖紙裡。你說不出‘我在乎’,就讓一個抽屜替你開口。”
窗外的城市依舊喧囂,遠處有車燈劃過牆麵,一閃而過。屋內卻像被按下了靜音鍵,連空調的風聲都變得模糊。
“秦叔說藝術來源於生活。”她頓了頓,“可我覺得,你是把生活變成了藝術。你不聲不響地改掉彆人的遺憾,點亮一個個看不見的角落。你讓那些本來會被忽略的人,突然被人認真對待了一次。”
陳星燃喉嚨動了動,還是沒出聲。
“我不是因為你聰明才留在你身邊。”她看著他,目光很穩,“也不是因為你幫了我多少次。我是……一點點被你這種‘非得把事情做對’的勁兒纏住的。”
她停了一下,像是在找詞。
“你記得上次巴黎的事嗎?他們說我抄襲,所有人都等著看我垮台。可你什麼都沒說,連夜改方案,用全息技術還原創作過程。那天晚上你站在台上,手裡捏著根快化完的棒棒糖,眼睛都沒眨一下。”
“那會兒我就在想,這人怎麼這麼軸?”她嘴角微微揚起,“明知道可以甩鍋給團隊,明知道沉默就能自保,可你偏要站出來,把所有火力都接過去。”
“那時候我就已經……不隻是當你是弟弟了。”
空氣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
“我知道你習慣藏。”她說,“藏能力,藏情緒,藏真心。可我不想再裝傻了。我不想再用‘姐姐’這個身份,把自己框在安全區裡。”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把壓了很久的話吐了出來。
“我喜歡你,星燃。不是收養關係的那種喜歡,是……想和你一起吃飯、一起熬夜、一起麵對所有破事的那種喜歡。是哪怕全世界都說你瘋了,我也想站在你旁邊說‘我信你’的那種喜歡。”
陳星燃的手指僵了一下。
“你不用現在回答。”她輕輕搖頭,“我知道你不會說漂亮話,也不擅長表達。可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怕了。不怕你喜歡彆人,不怕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更不怕彆人說閒話。”
“我隻想跟你並肩站著,而不是總在後麵喊‘慢點走’。”
她說完,沒再看他的臉,而是低頭盯著自己交疊的手指。吊墜在胸前輕輕晃了一下,透明的糖塊造型映著燈光,閃出一小片柔和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