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餘後知後覺地嗯了一聲,“阿姐方才說什麼?”
“阿餘有心事?”
當然。
柳餘幾乎是突然意識到,不論是出於什麼目的,或是以什麼樣的身份,他都是一個沒有立場站出來替柳溪說話的人。
與她一母同胞的是柳彥,和她惺惺相惜的是霍凜,有權利地位與柳溪談婚論嫁的是外邦王子。
他,什麼都沒有。
但柳餘還是立刻調整了一下情緒,露出看起來毫無漏洞的笑容。
“阿姐多慮了。”
柳溪又不是傻子,她看出柳餘情緒低迷,整個人都不在狀態。
這是柳餘第一次在她麵前含糊其辭,看著他端起的假麵,柳溪突然有些失語。
她當然知道柳餘會長大,會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斷,隻是沒想到這天會來得這樣快。
與其說柳溪是憎恨背叛,不如用害怕一詞形容來得更為貼切。
一瞬間,她心中百感交集,臉上表情細微的變化被柳餘儘數捕捉。
柳餘不想做讓柳溪失望的弟弟,他著急地想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富有實力。
他視線在貢品間來回掃視,語氣格外興致勃勃。
“阿姐,這就是你說的考題嗎?”
見狀,柳溪在心中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胡思亂想什麼,現在的柳餘明明最可愛最乖巧了。
她重新找回興致,輕快地說道。
“阿餘仔細聽好了,若一會有人起身,問誰能從這群馬鹿羚羊中選出最健壯的那隻,你便……”
“將它們全獵殺掉?”
柳餘眨了眨眼,“阿姐讓我練了那麼久連環箭,總不能是練著玩的吧。”
“是那麼一個道理,但不能全殺。”
“父皇不一定會直接選你來解題,我想了想,由姐姐我來冒頭最穩妥。”
“所以等下,阿餘便退到場外去,就那,插旗的位置。”
“等我做出選擇,出題的使者必定出言反駁,屆時,便是阿餘動手的時機。”
柳餘很快便理解了柳溪的意思,相比死去的獵物,活物才是更健壯的那個。
一切都與前世如出一轍,使者們依次介紹貢品,三王子拍手叫好,起身提出想和皇帝以貢品為賭注玩個有趣的遊戲。
“如果陛下一眼便能從這群馬鹿中挑選出最健壯的那隻,小王承諾,不日再帶五十車貢禮,進獻天朝。”
“當然,若挑不出,便算小王更勝一籌,眼前這些貢品就要作為賭注隨小王回北派。”
皇帝笑聲洪亮,卻沒開口回應,貴妃收到陛下遞過去的眼神,思索片刻後聰明地接過了話茬。
“不管怎麼說,三王子都是小輩,陛下這個做長輩的,哪有在遊戲上與小輩爭高低的道理。”
“本宮自然知道,王子無意爭搶貢禮,隻是想討個有趣的彩頭,不如就讓幾位皇子陪三王子樂上一樂,如何?”
貴妃這話說得太聰明,連一點拒絕的借口都沒給三王子留。
不論皇帝還是貴妃,都知道三王子提出的考題無解,關鍵在於,是否有人能在做出選擇後,圓滑應對三王子的反駁,且讓對方心服口服。
貴妃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無能狂怒的柳彥,此時的他正氣憤於方才球賽,自己風頭被二皇子柳承儘數搶走的事。
真是無用的阿鬥,貴妃心生嫌惡,心中暗道。
罷了,他隻要能安生點,彆給自己添麻煩就行。
緊接著,她便看向坐在另一側的三皇子柳冀,他算是最有慧根的一位皇子,想必他一定有辦法替陛下解決這一難題。
三皇子聰慧,可惜母妃身份低微,身後並無可用勢力支撐,所以貴妃從未將其視為威脅。
這出頭的機會,留給三皇子也罷。
誰成想,三皇子並無毛遂自薦之意,他平靜地坐在席位上,有意無意間將目光投向柳溪。
這三王子擺明是對柳溪產生了興趣,若此時柳溪開口,他哪有不放水的道理。
“父皇,不如讓兒臣來試試?”
柳溪站起身,朝著皇帝盈盈一拜。
貴妃臉色驟變,“公主,不是你胡鬨的時候,快坐下。”
“有何不可,小四,即便是輸,父皇也不會責怪你的,大膽去嘗試吧。”
皇帝顯然和三皇子柳冀想到一塊去了,有了他的授意,貴妃就算再不情願,也隻能忍著。
在三王子的注視下,柳溪走到場下,她伸手摸了摸身邊馬鹿的頭,又逗了逗一旁正搖頭晃腦的羚羊,認真選了一頭體型較大,精神氣十足的公鹿。
“公主這就選好了?不再多比較一下?”
三王子姿勢有些痞氣,雙臂抱胸,歪著頭朝柳溪挑眉。
看台上,柳彥坐不住了。
“讓王子見笑了,我這位皇姐實在沒什麼見識,分不清好賴。”
“柳溪,你沒本事就彆逞能,平白無故叫人看笑話。”
柳溪聳了聳肩,“三王子也是這麼覺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