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擊倒強悍的騎兵還有一個辦法就是瞄準敵軍的馬腿。”
她站在靶場中央,聲音清亮得像掛在簷下的銅鈴,“戰馬倒下,鐵甲騎兵的戰力便會大大下降。”
幾日後,龍弈站在高台上,望著營地裡奔忙的身影,玄鳥旗在風裡獵獵作響,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
四萬對十萬,就算占據地利,終究是寡不敵眾。若能有外力相助……他想起東齊蕭衍的傲慢嘴臉,想起錫陽侯的膽小昏庸,眉頭又擰成了疙瘩,指節在欄杆上磕出輕響。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像冰雹砸在青石板上。哨兵連滾帶爬地衝進帳內,甲胄上還沾著未乾的泥垢,頭盔歪在一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統領!陽關……陽關出事了!”
“說清楚!”
龍弈心頭一緊,猛地攥緊了腰間的佩劍。
“贏昭為了給大軍騰地方,竟下令屠城!”
哨兵的聲音帶著哭腔,眼淚混著臉上的灰往下淌,“陽關城裡火光衝天,百姓們死的死,逃的逃……有一小股難民逃到了營外,渾身是傷,求咱們收留!”
帳內瞬間死寂。
燭火“劈啪”一聲爆響,火星濺在地上,映著眾將鐵青的臉。
趙淩豐猛地攥緊銀槍,指節泛白得像要裂開,槍杆被捏出深深的指痕:“那畜生!連手無寸鐵的百姓都不放過!”
“備馬!”
龍弈轉身就往外走,聲音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鐵板上。
營門外,幾十個難民蜷縮在牆角,衣衫襤褸得像破布條,臉上沾滿血汙和煙灰,分不清誰是老人誰是孩子。
一個抱著孩子的婦人見龍弈出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懷裡的孩子瘦得隻剩皮包骨,哭聲嘶啞得像破鑼:“將軍!求求您救救我們吧!西秦軍就是豺狼啊!他們見人就砍,連吃奶的娃都不放過……”
孩子嚇得哇哇大哭,哭聲像針一樣紮在人心上。阿婷快步走上前,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裹在孩子瑟瑟發抖的身上,又從懷裡掏出些碎銀,塞進婦人凍得青紫的手裡,指尖觸到她掌心的老繭,聲音軟得像棉花:“彆怕,我們收留你們。”
她望著孩子驚恐的眼睛,忽然想起送至城中私塾學習的小石頭,由於軍務繁忙,已經幾個月沒見了,不知他此刻是否安好,心裡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酸酸的。
龍弈看著眼前的慘狀,陽關城的火光仿佛就在眼前燒著,贏昭的獰笑在耳邊回響。
他忽然轉身,對著眾將朗聲道:“傳令下去,騰出三座空帳安置難民,讓老周叔熬些熱粥。”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驚魂未定的百姓,聲音陡然提高,帶著金石般的決絕,“今日我們守燕回山,不僅是為了擋住秦軍的鐵騎,更是為了讓這些百姓知道——這亂世裡,還有人肯為他們站著!”
他看著這些流離失所的百姓,襤褸的衣衫下露出青紫的傷痕,懷裡的孩子瘦得隻剩一雙大眼睛,忽然想起阿婷常提的願望“願天下人家太平,晨起有粥,夜臥有燈”,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疼。
他深吸一口氣,對身後的士兵道:“把他們帶到後山的空房,找些乾淨的衣服和熱食,再請老周叔來看看——有受傷的先上藥,安頓好後,若想進城,便派人護送他們去城中親友處安家。”
“可是統領,”
有士兵猶豫道,手指絞著甲胄的係帶,“咱們的糧草本就緊張,這幾日又加趕了武器,怕是……”
“糧草再緊,也不能見死不救。”
龍弈的聲音斬釘截鐵,像砸在石上的斧,“我們扛著槍守在這裡,不就是為了護著他們嗎?若連逃難的百姓都容不下,這仗打得還有什麼意義?”
阿婷望著他堅毅的側臉,月光在他下頜線刻出鋒利的輪廓,可說出的話卻暖得像炭火。這個總把心事藏在沉默裡的少年,骨子裡竟藏著這樣的柔軟——對百姓的疼惜,比甲胄更堅硬,比言語更滾燙。
她走上前,輕輕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仿佛要將彼此的信念熔在一起。
安置好難民,已是深夜。
龍弈站在帳外,望著天邊的殘月,月牙彎得像把刀,懸在墨藍的天上。心裡的苦惱又深了幾分:單打獨鬥終究不是長久之計,贏昭的十萬大軍隻是開始,西秦的鐵騎還在源源不斷地往陽關集結。可東齊蕭衍作壁上觀,南楚熊奎自身難保,天下之大,還有誰能與他們並肩?
夜風拂過玄鳥旗,金線繡成的麥穗在月光下輕輕晃動,像在無聲地提醒著什麼。
龍弈忽然想起阿婷說過,南楚的鎮南將軍虎憤是員忠勇老將,鎮守南疆二十年,素來不滿張闊舍禍亂朝綱,曾多次上書彈劾卻被壓下。
或許……或許此人能成為破局的關鍵?
他眼裡閃過一絲微光,轉身走進帳內,燭火被風帶得晃了晃,他提筆在紙上寫下一行字,筆尖劃破夜色:“速查南楚鎮南將軍虎憤動向,及其麾下兵力、糧草狀況。”墨跡落在紙上,洇開小小的暈,像顆即將燎原的火星。
帳外的風還在吹,玄鳥旗獵獵作響,仿佛在應和著這份新的期許。
喜歡異世謀主:亂世定鼎請大家收藏:()異世謀主:亂世定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