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皇都祭祀台的柏香漫進殿宇時，龍弈指尖正撫過尊青銅方鼎——是自稱“東齊皇室祭司”的老者送來的祭祀禮器，鼎身“玄鳥踏雲”紋的雲紋卻比真跡少三道弧線，鼎足還留著新鑄的銅綠。阿婷順著他的目光湊過來，指尖拂過鼎耳的凹槽：“我爹的祭祀典籍裡寫過，真禮器鼎耳有‘日月星’三痕，這尊是刻的，不是天然氧化形成的，是……”
“是蕭衍仿的。”蘇雅的藥箱“嗒”地落在祭台旁的石案上，她用銀簪挑起鼎縫裡的灰褐粉末，在晨光裡晃了晃，瞬間泛出橘紅——是蕭衍藏火硝常用的硫磺粉，“這粉末裡摻了鬆脂，隻要遇熱，就會……”
“就會引燃鼎內的引火符，燒了祭祀台。”項雲的鐵槍往鼎身一戳，震得粉末簌簌落下，老將軍咳嗽著從袖中摸出張泛黃的祭祀流程單，是老者偷偷塞的，“上麵寫著‘需龍弈親自主祭，用鼎煮五穀，否則疫毒再發’——他是拿捏你重百姓祭祀之心，想讓你……”
話沒說完就被殿外的喧嘩聲打斷。趙徹的弓弩營扶著個渾身是傷的祭司學徒進來，學徒的祭服沾著血汙，懷裡抱著半塊燒焦的玄鳥旗，旗角還留著火焰灼燒的蜷曲痕跡：“城郊的祭祀分壇……被人放火！放火的人穿祭司服，卻在跑時露了東齊禁衛的甲片，還喊……喊‘龍弈不敬神明，燒壇懲之’！”
趙勇的鐵槍往地上一頓，震得殿宇木柱輕顫：“這老狐狸！知道祭祀是百姓心頭事！淩豐，你帶兩百人去分壇救火，我守主祭台，彆讓他趁機毀禮器！”
淩豐的銀槍剛要出鞘，卻被龍弈按住。龍弈指尖捏著鼎耳的“日痕”，目光掃過老者的手掌——他雖穿著祭司服，掌心卻沒有常年握法器的薄繭，反而有握刀的厚繭，指甲縫還藏著主祭台的柏香灰與分壇的草灰：“老丈，你掌心裡的刀繭，是當年東齊禁衛練刀時磨的吧？分壇昨夜下過露，草灰會結塊，你這灰散得很，是剛從主祭台沾的。”
老者臉色驟變，突然往青銅鼎撲去，懷裡的火折子剛要點燃鼎內引火符，就被龍弈的鐵槍攔住。槍尖抵住他咽喉時，發現對方懷裡藏著塊銅符——是蕭衍餘黨的“焚壇令”，不是祭司的木牌：“你根本不是祭司，是蕭衍留在皇都的死士！你送鼎時，左手小指翹著，是禁衛握刀的習慣。”
死士“噗通”跪下，從懷裡掏出封信，是蕭衍寫的：“他說隻要我騙您主祭，就放我妻兒！可他昨天還……還殺了我鄰居家的孩子，說要是我不照做，下一個就是我妻兒！”
城門外的號角聲突然變調。歸降的秦軍殘部首領帶著個士兵衝進來，士兵的甲胄沾著暗紅，懷裡抱著半塊染血的祭祀玉佩，玉佩上的“齊”字被刀劃得模糊：“歸降的弟兄裡……混進了蕭衍的人！他們說您主祭是想借神明名義殺降兵，還在營裡傳……傳您要把降兵當祭品！”
龍弈的鐵槍往祭祀地圖上的主祭台位置一戳，指腹按在阿婷父親標注的“祭台下密道”上——那是條被死士故意說成“廢棄通道”的小路，通城郊分壇：“蕭衍想讓我主祭時被焚壇，再讓臥底挑唆降兵反戈，最後說我‘借祭祀屠民’，毀我護民軍的名聲。”
“老東西帶三百人去分壇！換了祭司服，反殺放火的死士！”項雲的鐵槍往地上一拄，震得祭祀流程單跳起來，“趙徹，你帶弓弩營守祭台下密道，彆讓臥底逃去分壇增援！”
“我和蘇雅去降兵營。”淩豐的銀槍已經上了膛，槍尖映著晨光掃過蘇雅的藥箱，“你帶檢測火硝的藥粉，要是降兵中了挑撥，能及時拿出證據——他們信你，你去能穩住人心。”
阿婷突然攥住龍弈的手腕，將父親的祭祀典籍塞進他掌心，指尖帶著微涼：“我和你主持祭祀，典籍裡寫了‘反祭陣’，隻要在鼎旁擺上真禮器的碎片，就能引焚壇的火反燒死士——我爹說，祭祀是為了護百姓，絕不會讓壞人用來害人。”
暮色漫進主祭台時，龍弈已在祭台周圍布好了局。他和阿婷站在鼎旁，手裡攥著真禮器碎片；祭台下的密道裡，藏著死士的妻兒和幾個想救親人的降兵，手裡攥著滅火的濕麻布；項雲則帶著護民軍，在分壇外圍換上祭司服，等著蕭衍的人。
塵煙漫到主祭台時，蕭衍的聲音帶著得意的笑：“龍弈！你果然主祭了！分壇快被燒塌了，降兵也快反了，你的人都被分走了，這天下……”
話沒說完，阿婷突然將真禮器碎片撒在鼎旁。青銅鼎內的引火符剛點燃，火焰就突然轉向，順著鼎縫裡的硫磺粉燒向躲在祭台後的死士：“不可能！我明明改了鼎內的火路！”
“你改的是明路，暗路是我爹留的。”阿婷舉起祭祀典籍，書頁上的“反祭陣”圖文與祭台布局嚴絲合縫，“他早知道有人會借祭祀作亂，暗路隻有認真禮器的人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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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士的陣腳剛亂，分壇方向突然傳來歡呼——項雲帶著護民軍衝過來，手裡舉著被擒的放火死士，蘇雅跟在後麵，給受傷的降兵塗藥膏：“蕭衍的臥底全被抓了！分壇的火也滅了，你的挑撥話，降兵根本不信！”
蕭衍想從祭台下密道逃，卻被死士的妻兒攔住——他們手裡舉著蕭衍寫的密信，是趙徹從臥底身上搜的：“你騙我們！你說隻要焚了祭台，就放我們親人，可你早就把他們關在密道裡！”
“不可能！”蕭衍突然怒吼，從懷裡掏出個香囊，是死士妻兒的，“我明明……”
“你明明隻敢拿親人騙人為你賣命。”龍弈的鐵槍抵住他咽喉，槍尖映著對方驚恐的眼，“你以為靠祭祀、放火就能贏？可百姓信神明更信安穩，降兵信挑撥更信我們護他們，連你身邊的人都在盼著你輸——人心不是你能操控的。”
晨曦漫進主祭台時，龍弈站在青銅鼎旁。蕭衍被捆在祭台柱上，懷裡的假流程單散落在地；歸降的秦軍正幫著收拾祭台，有的給百姓分煮好的五穀粥，有的幫著修分壇的破損處；蘇雅在給死士的妻兒塗藥膏，阿婷則在整理祭祀典籍，偶爾抬頭衝龍弈笑。
龍弈拿起碗五穀粥，遞到阿婷手裡——粥裡的米粒泛著暖黃，是用真禮器煮的。他看著百姓喝粥時的笑臉，輕聲說：“以前我總想著怎麼防蕭衍的焚壇計、拆他的挑撥局，現在才明白，真正的祭祀，不是擺禮器、走流程，是讓百姓能安穩喝上一碗熱粥，讓降兵能踏實站在我們身邊。”
風穿過主祭台的柏樹林，帶著粥香與藥膏的微甜。龍弈的鐵槍斜倚在鼎旁，槍尖的寒芒不再隻有冷意，還映著百姓喝粥的身影、降兵修壇的認真，以及阿婷遞來的一塊熱餅——餅裡夾了點糖，剛好中和五穀的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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